《总裁夫夫的二三事》 第1章 《总裁夫夫的二三事》作者：十二点风【cp完结+番外】 文案： 完蛋了，我老婆好像被我惹生气了。 我和我老婆已经相爱了很多年 但是最近好像出了一些危机 我把我老婆惹生气了 他让我滚去睡客房〣( oΔo )〣 * 文案是攻的口吻/正文第三人称/沙雕甜文 本质上讲了些情侣间的小把戏 总裁x老师 段肃x沈晗 标签：甜宠沙雕he小甜饼 第1章 道歉 “总裁，如果您长了嘴的话，我建议您去给沈哥道歉。”助理冷酷道。 她身着职业套装，双手抱臂，眼镜片反射出犀利的寒光，目光像探照灯强光一样来回扫射着总裁：“沈哥他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和您一般见识。” “你……”总裁弱弱地开了口。 “你什么你，总裁，您再不道歉，老婆就跑了！跑了你知道吧！”助理柳眉倒竖，愤怒值“蹭蹭”往上涨，“到时候你就等着独守空房抱头痛哭追悔莫及吧，总裁！” 总裁连忙一个战术后仰，以防止愤怒至极的助理把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又心有余悸地提醒道：“你对我放尊重点，林助理，你的工资还是我发的。” “哦，好的，我尽量。”林助理不怎么走心地耸耸肩，坐在了沙发上。 总裁认真思考了半分钟，觉得林助理刚才的建议有道理，便说道：“你还有什么建议能和我说说吗？给我支个招。沈晗这次……嗯……非常生气，可能不大好哄。” 林助理斜了总裁一眼：“沈哥脾气那么好，这次您竟然能惹他生这么大的气，您可真厉害啊总裁，不要再欺负自己老婆了好吗，总裁？”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总裁觉得这话和事实不相符，忍不住反驳道，“我爱他还爱不够，又怎么会欺负他？” “你没欺负他？十五年前，你把他堵在小巷子里，抢走了他的满分试卷，后来又趁他不注意强吻了他；十四年前，你说要做饭给他吃，他不想驳你面子吃了你没炒熟的菜，住了三天院；十三年前，你把他的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证书放在洗衣机里和衣服一起洗了个稀巴烂；十二年前，你……” 总裁觉得屋里在下雨。 满屋的唾沫星子淹没到了总裁的头顶，他有点呼吸困难。 “所以段大总裁，你们能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林助理喝了口茶，喘了口气，“这次我建议您放低姿态，伏低做小，认真道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努力让沈哥心软，取得沈哥的原谅，从而不必孤苦伶仃地独守空房，好吗段大总裁？” 段大总裁被说服了，想要哄回自家老婆的心战胜了一切，于是他坚强道：“好！” 急于求得老婆原谅的段大总裁罕见地从公司早退了，他在花店里包了一大束玫瑰花，开着车去了沈晗的学校。 沈晗在大学任教，教的是总裁一点都看不懂的深奥内容。当然，按总裁的学历水平，他看不懂实在是太正常了。从前没人会相信，高中毕业的他会在十几年后通过打拼拥有一家庞大的公司。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会和天之骄子、尖子生沈晗在一起长达十几年。 从前—— 刚要回忆往昔的总裁被从学校里出来、正往路边走的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人身量瘦高，穿着深灰色的及膝大衣，下巴尖掩在黑色围巾后，戴着副金丝眼镜，浓密的睫毛上微微湿润，整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气质卓然，仿佛拒人千里之外——正是总裁的宝贝媳妇儿。 “沈晗！这里！”总裁中气十足地喊道。他看到沈晗向自己望过来，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 三分钟后，沈晗被卡在了副驾和一大束要淹没他的玫瑰花之间几乎动弹不得。 等他费劲地把玫瑰放到后座时，看了驾驶座的人一眼：“你来干什么？段肃。” “我来接你回家啊，你车不限号了么。我哪能让你一个人打车回家呢，嘿嘿。”段肃段大总裁突然装起了大尾巴狼。 他又笑了一声：“嘿嘿。” 沈晗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他：“实话。” “噢好，是这样的，媳妇儿，”段大总裁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媳妇儿，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对不起媳妇儿，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那语调百转千回，荡气回肠，余音绕梁，简直令人心肝肺脾胆俱颤——慌乱中夹杂着一丝难过，难过中又暗藏几分期待，期待中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充分体现了一个犯了错误的可怜男人迫切想要恳求老婆原谅时的心理活动。 “哦？那你说说吧，你都有什么错。”沈晗轻飘飘地问。 “呃……我不该、不该……”段大总裁突然卡了壳。是啊，他想，我有什么错呢？我到底错哪儿了来着？ 但随后他就连忙在沈晗微皱的眉宇间承认了错误，语速快得简直惊人：“我不该一夜非要做三次一次一个半小时也不该故意把你弄哭看你哭了还更兴奋更不该下嘴没轻没重在你的脖子上留下那么多吻痕害得你整天要用高领毛衣和围巾来遮掩。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是非常自责且后悔，不该故意把你弄哭的，我保证，以后你让我停我就停，绝对不再会犯了。” 第2章 听完后，沈晗捏了捏脖子上的围巾的一角，平静地说道：“看来你还是真正没有认识到错误。” “吱——” 轻微的刹车声响起，汽车慢慢停了下来。到家了。 沈晗率先下了车，在段大总裁一迭声凄婉哀怨的“媳妇儿媳妇儿”的呼唤声中拉开后车门，颇为艰难地抱起了那一大束红玫瑰。 随后，他在玫瑰的掩映下只露出小半张脸，对蔫了吧唧的总裁说道：“花我带走了，但是我还没有原谅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和我说。” “哦，还有，”走了两步后，他又转过头来，补充道，“今晚你还是睡客房，不要再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地进我的房间、爬我的床了，段总裁。” 段总裁傻眼了。 第2章 离谱 亲爱的沈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当明白，我是爱你的。下午和你道歉认错的时候，我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已经作出深刻反省，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再犯我就是狗。我不骗你，骗你我也是狗。 我真的很想和你一个被窝睡觉，夜那么长那么冷，晚上不搂着你我都睡不着，常常失眠到半夜。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原谅我吧。如果你不原谅我，那么我可以再求求你。 你看怎么样？ 爱你的段肃 - 客房里，桌子前，段总裁握着笔杆费劲巴拉地写完了一封短短的信。他捏着信对着灯光左看右看了半天，感觉写得不是很好，信没能完全体现出他焦灼的心情、可怜的处境、诚恳的态度。 但是他实在是不会写道歉信，翻来覆去就憋出这么几句。 要不要让林助理帮忙写一份呢？ 但是那可恶的林助理一定会借机嘲笑他的。 是要面子还是要老婆？段总裁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两秒后，他做出了决定。他准备给林助理打个电话。 但当段总裁拿起手机想措辞的时候，空调制热时发出的轻微声响突然打断了他。他抬头往空调那边儿看了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就离大谱，他心想，我身为一家之主，怎么就不能回主卧睡觉了？ 他默念着这句话，放下了手机，撸起袖子，搬起一把椅子，朝空调走了过去。 - 十分钟后，段总裁抱着自己的枕头敲响了主卧房门。 还没到睡觉时间，他知道沈晗不会锁门。但他敲了门，却又不进去，就直挺挺地靠边站在那儿，像个门神一样。 三十秒过去了，屋里没人应声。 段总裁装不下去了，他又“咣咣咣”地敲几下，同时叫了几声“沈晗”。 门突然被打开了，段总裁连忙收回手，站得笔直。 段总裁看向扶着门的沈晗。沈晗裹着浴袍，露出来的皮肤泛着红，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头发也是湿的，应当是刚洗完澡。 段总裁的眼神不着痕迹地那么上下一溜，仗着身高优势将沈晗看了个遍，连脖子以及锁骨上的斑驳吻痕也没放过。 沈晗看了一眼段总裁怀里的枕头，问：“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段总裁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立刻调整状态，用蔫了吧唧的口吻说：“媳妇儿，我那屋的空调坏了，天太冷了我睡不着，我能在你屋里睡一晚吗？你放心，我就睡一点点的床，不会挤着你的。” “空调坏了？”沈晗蹙了蹙眉。 “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坏掉了。”段总裁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我下午上班的时候吹了点风，有点感冒了，刚才想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就发现不能用了。” 话音刚落，他就抱着枕头，偏过头，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制造出一种“我生病了，我很虚弱，我真可怜，快救救我”的感觉。 沈晗静静地看了段总裁好几眼，看得他几乎心虚起来，而后又抬手探向他的额头，停留了几秒后，把手放下了：“没发烧就好。” 沈晗揽了揽衣襟，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他转身回了房，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 “走吧，段肃，”他边往客卧走，边说，“之前我恰好跟一个老师傅学过一点，看看能不能修一下，不能耽误你睡觉。” 段总裁：？？？ 大意了。 竟然忘记了老婆是个全才。 - 二十分钟后，沈晗放下了工具，面对段总裁着急的表情，说：“是我学艺不精，修不好。明天找人来看看吧。” “唔，这样，那这怎么办呢，沈老师……”听到没修好后，段总裁的表情略显遗憾，仿佛他确实很想在客房睡觉一样。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现在太晚了，别的房间还没打扫，我没法住。” 说完他又咳嗽了一声。 “我保证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干。”段总裁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这座城市的初冬天确实很阴冷。在没有空调的室内，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沈晗的鼻尖就冻得有点红了。他披着段总裁的大衣，用手轻轻碰了碰段总裁的手背，感受到那上面的凉意后，在段总裁热切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 时隔几日，段总裁终于光明正大地回了主卧。他洗漱完毕，换上睡衣，爬上了床。 第3章 段总裁信守承诺且很老实地占据着小小的一块地方，像个被绑架之后，送上恶霸的床的小媳妇一样不敢动弹。 沈晗看着段总裁的这副表现，也不多说什么，径自掀被上床。 老婆就平躺在自己身侧，隐隐的沐浴露香味传来。段总裁一偏头就能看到沈晗高挺的鼻梁，浓密纤长的睫毛，圆润莹白的耳垂。 自从惹了沈晗生气，他已经有几天没能和沈晗亲热了，这会儿便略微有些蠢蠢欲动。 但他不敢动。 特别是当沈晗在思考什么的时候，他更不敢动——这么多年来，段总裁已经能分辨出沈晗的一些小动作是什么含义了。比如现在，沈晗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捏着被子的一角揉搓，就代表他在思考问题。 应该是学术上的问题，之前沈晗就经常这样。 十分钟后，沈晗突然偏过头看向段总裁，表情严肃，眼神若有所思。 段总裁心中一慌，差点以为沈晗是发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大可能，便主动开口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问题呢这么专注？” “我在想……”沈晗慢吞吞地说，“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把空调弄坏了？我都没检查出来。” “……” 第3章 抢钱 在这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段总裁望着沈晗，张了张嘴，还没回答，脑海里忽然就回忆起了些陈年往事。 许多年前，段总裁还不是个总裁，而是北方某个城市里的小混混段肃。 某个平淡无奇的下午，段肃在街上闲逛时看上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叫沈晗，不到十七岁，在市里最好的高中读高二，是父母和老师的掌中宝，同学眼中的超级大学霸。 段肃独自开启了暗恋之路。 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他经常偷偷摸摸跟在沈晗后面，看沈晗在路边喂小猫、吃冰淇淋、去书店买书。 做这些事情时，他不是想要和对方发生些什么，毕竟他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十八岁的段肃什么都没有，他的家庭破碎不堪，烂事一堆，就连生活费都是他靠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挣来的。 因此他隐藏得很好，从没被对方发现，对方也根本不认识他。 有时候，段肃觉得这份感情只是自己一时兴起，他被对方的外表短暂吸引了。可三个月后，他的感情依旧没有消退，反而更加炽烈，即便沈晗仍然不认识他。 段肃知道自己或许是栽了。 让他真正确认自己栽了的那件事情发生在一个下午。 那个下午，段肃至今依旧清楚记得，那是十五年前的七月十八号，沈晗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他同往常一样偷偷尾随从学校补课回家的沈晗，走到一条小巷子里时，沈晗突然停住脚步，然后转过了头，和不近不远缀着他的段肃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段肃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汗，他突然想起一个词——“汗流如注”。 两人静静对望，谁都没有先出声。 “你……”最终，沈晗犹豫着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段肃并没有让沈晗说出来。 因为他突然快步上前，走近沈晗，同时低声喝道：“别出声，不准动，钱拿出来！” 沈晗很是惊讶地望着他，果然不出声了，安静地任由段肃把自己怼到墙上。 “钱呢？”段肃一手按住沈晗的肩膀，另一手插在裤兜里，声音和面容都恶狠狠的，加上他健硕的体格，活像个抢钱的街头恶霸。 “我没有钱，”段肃听见沈晗慢吞吞地说，“钱都被我用来买复习资料和冰淇淋了，资料在书包里，冰淇淋吃掉了。” 段肃被这过分坦率的回答噎了一下。他的头脑发昏，心跳得飞快，手心又开始出汗了。这是几个月来他头一次离沈晗这么近，近得让他能看清沈晗几乎没有瑕疵的脸，也能在沈晗的眼中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自己。 他没有立即答话，只是沉默着低头看向沈晗。 这份沉默却似乎让沈晗误会了，以为对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为示清白，他甚至在段肃的注视下掏了掏校服裤子的口袋，以证实自己在买完冰淇淋之后确实成为了一名穷光蛋。 ——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随后，沈晗仔细地整理了一下校服，对段肃说：“你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钱了。” 然而这话让段肃更紧张了。他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非常想把十分钟之前说抢钱的自己给捶上一顿。 “你好像很紧张，头一次抢钱吗？业务看起来不怎么熟练。”沈晗仰着头看向段肃，表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简直就像和熟人打招呼问“你吃了吗？” “……”段肃的喉结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分钟后，他才破罐子破摔地说：“少废话，把你书包给我，资料我带走了，等你有钱了拿钱来赎。” 书包被沈晗递了过来。 段肃拉开拉链，看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和试卷，不知道该拿哪个。他怕都有用，自己拿走了会影响沈晗复习，便挑挑拣拣，从里面抽走了一份满分的物理和数学试卷，卷吧卷吧揣进裤兜里。 “好了，”段肃仔细地拍了拍书包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尘，把它递过去，“走吧。想要试卷你就记得带钱来赎。” “噢，好的。”沈晗把书包重新背好：“那我走了。” 第4章 段肃以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轻轻“嗯”了一声。 这或许是倒数第二面了，他想，等下次自己把试卷还给他，那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两个世界的人，这是唯一的交集。 段肃站在原地，看着沈晗背对自己走了近十米远，突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小跑了回来，在他身前停住。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沈晗仰脸看着段肃说。 “什么？”段肃下意识问。 “是这样的，刚才走路时我一直在想……”沈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蕴含着浓浓的困惑与不解，“这几个月来，你一直偷偷跟着我就是想抢我的钱吗？” “……” 段肃低头看去，沈晗眉头微蹙，表情认真，像是一个怎么也搞不懂难题的学生在寻求老师的帮助一样。 段肃突然就没有办法撒谎和伪装了。他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了。 他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沈晗问。 “因为——”段肃把沈晗摁到墙边，低头亲了他一下，“我看上你了，想和你交朋友。” “呀！交朋友就交朋友，这怎么还亲上嘴儿了呢！”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两人朝对面的楼上望去。 那个女孩趴在二楼窗口，大概是初中生年龄，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毛。她笑嘻嘻地冲他俩吹了个口哨：“真精彩啊，又是抢钱抢试卷又是强吻交朋友的。段哥——牛逼！” 说完后，她给段肃竖了两个大拇指。 “嘿，林缨你这个——”段肃话还没说完，怀里的沈晗突然把他推开了。沈晗的脸红透了，不发一言地背着书包转身要走，没走出两步又忽然转头看向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肃。”他说。 “好，我知道了，”沈晗点点头，轻声说，“我叫沈晗。嗯……明天见。” 他转身跑出了小巷子。 第二天下午，沈晗攥着一把钱出现在段肃的面前，说道：“我来赎我的试卷。” 随后他又小声邀请道：“对面街上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我觉得很好吃，你想尝尝吗？” —— 十八岁的段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但他觉得十七岁的沈晗真是可爱又稚气，也觉得沈晗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勇敢的人，始终愿意坚定地选择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鬼。在他们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时候，在恋情不小心被发现的时候，在段肃干苦力活的时候，在段肃刚起步的事业几乎全盘崩溃的时候。 三十三岁的段肃是个说一不二的大富翁，但却被自家老婆的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沈晗还在静静望着他，等着他就“怎么把空调搞坏的”做出个回答。 段肃的大脑飞速转动，他嗫嚅着说：“就把空调里面的电线……这样……再那样……呗，啊！媳妇儿我突然头有点疼，阿嚏阿嚏！啊！我感冒好难受呀，阿嚏！媳妇儿，救……” “演得不像。”沈晗轻声说，“实在是太浮夸了。” “……” 段肃小心地吞了吞唾沫，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腾”地一下坐起来。 “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就是想和你一起睡觉才把空调弄坏了的，就随便弄弄，我也不知道是搞到哪里了……总之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一定改，不搞小动作了！”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第三十二条第四点：时刻谨记，不要欺骗老婆。老婆很聪明，做错了事，道歉为上。牢记牢记。 第4章 话唠 林缨正趴在工位上偷偷摸摸地用ipad看小黄漫。这部漫画描绘了一个“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神奇爱情故事，同时也充满着不可言说的十八禁内容。 此时正值工作日的上午，人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一副聚精会神模样的林助理。 剧情发展到高潮部分，林缨用面前的电脑挡住自己表情怪异的脸，看得心潮澎湃，眼无外物。看完最新更新的内容，剧情戛然而止，她发出怅然若失的一声“唉——” “唉——” 身后突然传来了二重唱，吓得林缨差点跳起来。她抬起头，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段总裁的脸。 段总裁就站在她身后，表情愁苦地和她通过显示屏对望。 “小林子啊，哥需要你的帮忙。”段总裁说。 林缨淡定地叉掉小黄漫的劲爆页面，对段肃点点头：“行，那你请我吃个饭。” - 餐厅里。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沈哥为什么生气，道歉不成后把空调故意弄坏了，又惹到了沈哥，然后沈哥这几天正好又出远门参加培训去了，”林缨咬了一口肘子肉，总结道，“所以你已经独守空房三天了，段哥。” “你长嘴是干什么用的？光和我吵架的时候嘴叭叭叭个不停。”林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歉说不到点子上去，也不怪我沈哥不原谅你。” 段肃“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凉得他呲牙咧嘴，缓了缓，说道：“但关键是我真不知道啊，我问他他也不说，只说让我自己想想。我想不通。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都十来年了，我怎么还是拿不准你沈哥的脾气呢？” 林缨取过一只大闸蟹，开始吃蟹肉。 第5章 “你别光顾着吃，小林子，帮帮哥，给我谋划一下，看在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大的份上。” 林缨：“……” 她停下吃蟹黄的动作，抹了把脸，真诚地对段肃说：“你要是不想请我吃饭你就直说，好吗段哥？” 段肃有求于人，便忙说：“你吃你吃。这一桌子都是你的。” 林缨这才又夹起一块小酥肉放进嘴里。 “下面我来问，你来回答，不要说谎，这关乎到你有没有老婆。”她冷酷道。 段肃忙说道：“好。” “第一个问题，”林缨竖起一根中指，声音严肃，“你出轨了吗，或者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被沈哥看见了？” 段肃简直大为震惊：“我怎么可能出轨？！而且我每天就是上班再下班，回家亲沈晗，外边什么花花草草的都和我没关系，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做让他伤心的事。” 林缨点点头：“好，我也觉得你没有，否则都不用沈哥出手，我拿把刀就把你给剁了。” “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是沈哥他不爱你了？”她竖起食指问。 段肃的眉头皱了起来，思量片刻后，迟疑地说：“不能够吧……” 紧接着又拍桌子怒道：“他敢！我看他沈晗敢背着我找别的男人？！妈的！我不剁了那个野男人我段肃的名字就他妈倒过来写！” 桌子上的碗碟纷纷跳了起来，林缨忙说：“淡定点淡定点。别激动。我又没说沈哥出轨了。” “沈晗不可能出轨的，”冷静下来后，段肃肯定地说，“他一直都很爱我，把空调弄坏的那天晚上，我和沈晗睡一床，睡到半夜他就迷迷糊糊地自发靠到我怀里了，贴着我睡，早上我起床做早餐还给我递碗来着，而且我买给他的玫瑰他也好好都养着。” 林缨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俩都没问题那就行，别的一切都是小事。” 说完她又沉思起来：“那这就奇怪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沈哥生你的气——噢，我知道了。” 林缨看了看周围，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段肃说：“段哥，你是不是那个不行啊？我有老同学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不要讳疾忌医啊哥，有治好的希望的。” 段肃：…… “我行的。”他努力为自己辩解道。 一分钟后。 林缨内心狂笑不止，表面却很冷静：“所以你觉得是你硬要战个一整夜，沈哥受不住才冲你发脾气的？” “那别的我也想不到了。” 段肃确实想不到了，他平时事事以沈晗为先，吃穿用度每一样都恨不得替沈晗提早准备好，好让沈晗能舒舒服服的。唯有一点，他并不顺着沈晗，那就是在床上的时候，他简直就是独裁专制的代名词，不是把沈晗弄哭了就是在准备把沈晗弄哭。 “竟然是这样的吗？”林缨的眼镜再次发出犀利的光。 身为一名拿着高额工资的合格助理，林缨有必要为她的老板排忧解难：“你不能整天只想着那种事情，也不能那么霸道，现在霸总已经没有市场了，你要有情趣，情趣你懂不，就是荤素结合——唉，算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段哥，你可以看看，学习一下人家是怎么追老婆的。” 她掏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小黄漫，把界面亮给段肃看。 段肃捧着ipad，以“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的方式划拉着屏幕半天，渐渐露出了震撼五内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神情。 “妙哇。” - 两天后的下午，沈晗结束了培训，乘飞机从外地返回。落地后，拎着行李箱往外走的时候，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十分钟前段肃说自己会在出口处右侧等他，但现在他并没有见到人，便想着给段肃发条消息。 冷不丁地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沈晗忙道歉：“抱歉，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在抬头看到对方脸的瞬间，他就停下了。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被他撞到的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服，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理着寸头，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年轻。 沈晗犹豫着问：“段肃？” 对面的男人用手拨了一下墨镜，低头从墨镜上方看向沈晗，忽而露齿一笑：“嗨，老婆。是我。” 沈晗觉得自己受到了几分惊吓。 他没见过段肃的这副打扮。段肃一向偏爱穿深颜色的衣服，也很多年没有理过寸头了，此时乍一看，让沈晗几乎要穿过十年时光见到二十啷当岁的段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段肃接过沈晗手里的行李箱，揽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边走边说：“怎么，看我看呆了吗？” “不是。”沈晗摸了摸段肃的手臂，沉默一瞬后，问：“你穿这么少，不觉得冷吗？” 段肃也沉默了，几秒后，他吐出一个字：“冷。” 沈晗便把自己的围巾给段肃围上。 回家的路上，沈晗察觉到了奇怪，偏过头看向驾驶座的段肃：“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了？” “是吗？我不是一向话都不多吗？”段肃简短地说。 沈晗对此持保留态度，不予回复。许多年前，段肃的话确实不多，勉强算是个酷哥，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在沈晗面前简直是个话唠。 因此衬得今天十分反常。 第6章 段肃边开车边分神留意沈晗的动静，他察觉到身侧安静下来了，忍不住想转头看看，又硬生生忍住了，努力维持着沉默寡言的人设。 但他的余光看到沈晗的上半身渐渐凑近了自己。 ——卧槽，是不是要亲我了！ 沈晗伸出了一只手。 ——嗯？这是要干啥？ “没生病。”沈晗把贴在段肃额头上的手放下，“你到底怎么回事，段肃。” “……没怎么回事。”段肃说。 沈晗越发疑惑了，他盯着段肃的侧脸，刚想说话，却见段肃把车停在了路边，接着就解开安全带侧身过来亲上了他。 这个吻实在是漫长，沈晗被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亲着亲着，透明的涎液从唇角流出，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不知道过去多久，段肃终于松开了沈晗。他擦着沈晗唇边的湿痕，低声问：“媳妇儿，你就原谅我好吗？别和我生气了。” 沈晗喘得厉害，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想说话，却发觉声音都有些哑了，又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这你都是跟谁学的，是看了什么东西吗？” 段肃：“……” 段肃：“你先原谅我我就告诉你。” 沈晗：“你先告诉我我再原谅你。” “好吧。”段肃妥协般地说。 “我是做梦梦到的。” 第5章 震惊 车里一时安静无声。随后，沈晗看着段肃的眼睛，才缓缓出声。 “做梦梦到的？”沈晗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语调平缓。 他略微笑起来，问道：“什么梦能梦到这么具体的内容，说来听听，我挺感兴趣的。” “这恐怕不好告诉你，梦的内容不可描述，你确定要听吗？”段肃露出一个看似意味深长实则故弄玄虚的笑。 “听啊。”沈晗唇角一翘，又笑了一下，眼角的绯红还未消退，清凌凌的一双眼很随意地望过来，像望进了段肃的心里，“我听听有多不可描述。” 明知道必定有陷阱在前面等着自己，段肃却仍然难以自抑地被这个笑容迷得几乎神魂颠倒。 对此他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段肃暗自掐着自己的大腿，硬生生地把自己从痴汉状态里拔了出来。 接着他敛起眉目，用一种听起来很真诚很正经的语气说道：“这几天你不在家，我是茶饭不思，难以入眠，日渐消瘦。昨晚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梦到了十七岁的你，梦里你红着脸来亲我，却又要仰着头才能够到我的脸。我心想，哪能让老婆费劲来亲我呢，我就低头去亲你。但是这个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了一个傻小子——哦，就是年轻时的我——他冲上来给我就是邦邦两拳，又冲我大喊：‘犯错误的男人不配亲老婆！犯了错要向老婆道歉！’哎呀，我心想我肯定得道歉啊，有错不改算什么男人，但是呢，首先我得搞清楚自己错在哪了是不是。” 段肃十分矜持地笑了笑，“所以你看，你是不是能稍微提点我一下呢？有错的地方，我绝对全部都改掉，保证让你满意。” “是吗？但你讲述的梦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你之前那样表现的原因。唔，就好像在掩饰什么一样。”沈晗的语气四平八稳，没有质问的意味，仔细听来还带着一丝调侃，“避而不答，可见心虚，段总裁。” “……” 段肃装作自己耳朵很不好使的样子，略偏过头，疑惑又不失真诚地“啊？”了一声。 沈晗露出一个很浅的笑，然后飞快地收起了笑意，看着面前的路，轻声说：“我说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段肃的本意并不是要欺骗沈晗，他只是想要采用迂回的方式，早点弄清沈晗生气的原因，然后痛定思痛，精准道歉，以争取早日回到主卧，搂着老婆睡觉。 ——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被老婆抛弃了的可怜男人，我想要哄老婆开心，就算诡计多端些又有什么问题呢？ 段肃心一横，掰过沈晗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又低头很轻地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才摩挲着他的脸颊，用一种低沉且认真的声音说：“没有心虚，我那样做是在哄你。我想让你开心点。我想让你永远都开心，沈老师，你知道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沈晗一直以来的气定神闲骤然消失，他嘴唇微张着，怔忪地望着段肃。脸颊也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突然就红了起来。 他的肤色极白，所以蔓延上来的红色就十分明显，耳根最先显出绯红，这红色又一路奔向脖颈、两颊、耳尖，以燎原之势烧成了大片的烈焰。 这副模样与他平时的冷静镇定差别极大，整个人显出了几分年少时懵懂的稚嫩来，放在段肃眼里就是俩字——可爱。 真可爱。和在床上一样可爱。怎么样都很可爱。为什么会这么可爱。 段肃也没想到，他刚刚说的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平时这种话他在心里默念了千遍百遍，最终借由这个场景说出口。 想亲。 段总裁的执行能力一向很强。 于是他发挥了自己的优良作风，单手揽住沈晗的腰，俯身凑近他，低头就要亲上去，却又被沈晗抵住了胸口。 “不要。”沈晗声音很小。 “不要什么？”段肃低声问。 沈晗却不再接着说了，只是说道：“会有人。” 第7章 他们的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并不算显眼，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都寥寥，没人注意到这辆车。 段肃的手掌从沈晗的大衣下绕进去，隔着毛衣握住他的腰轻轻摩挲着，说：“车窗上我贴了防窥膜——要不要亲？” “……”沈晗停顿了一下后才回答道：“要。” 他仰着脑袋，双手揽住段肃的脖子，主动贴上了段肃的嘴唇。 - 二十分钟后，段肃松开沈晗，替他整理好衣服，又系上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段肃没有做别的，只是亲了亲。现在在外面，即便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也不愿让沈晗有任何意外暴露身体、被别人看到的可能性。且两人已经过了追求刺激的年龄，所以在两人都有生理反应了的情况下，也依然能及时抽身。 段肃心情很好，边开车边轻声哼着歌。他想，谁能想到，平时端庄温和的沈老师其实是个这么可爱的人呢？床上听不得荤话，稍微逗一逗就会害羞很久，还会主动亲人。 这种反差只有我能看到。 诶嘿，只、有、我。 这个人是我的对象。一想到这儿，段肃就忍不住得意起来，咧着嘴又笑了笑，直到从后视镜中瞅到自己痴汉一样的表情时才收敛了一些。 他又偷看了沈晗一眼，发现沈晗面上的红色还没消退干净，特别是嘴唇，通红、湿润、饱满，微微有些肿，让他又想亲了。 沈晗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了，投来拒绝的一眼，说：“不可以。” 好吧。段肃心想，现在不亲，晚上再亲，亲上五个小时。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到家停车的时候。 当时车里气氛正好，段肃又惦念起自己所犯的错误，便向沈晗询问那个自己怎么都想不出来的错误点。 哪知沈晗却迟疑了。 过了一小会儿后，他才缓缓将手掌放在段肃的小腹上，说道：“你有觉得自己长小肚腩了吗？” 段肃大惊失色，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有些破音了：“什、什么？！” 小肚腩。 肚腩。 腩。 段肃对自己的身材一向自信，有时候在床上他甚至觉得沈晗也非常喜欢他的身材，因为沈晗总喜欢动手摸一摸他的腹肌。 然而现在…… 段肃动作僵硬地把自己的手掌贴在肚子上，感受到了沈晗口中所说的“小肚腩”。软软的，挺有弹性。 他顿时如遭雷击，满脸都是天崩地裂的震惊，满心都是“我胖了我胖了完蛋了我竟然胖了沈晗因为这个生气了这么久他一定是嫌弃我了”的悲怆。 车里静默无声，两人均低头看着段肃的肚子，交叠的手也都放在肚子上，乍一看几乎有点像初为人父母的年轻夫妻俩在得知妻子怀孕时满心喜悦又略显无措的温馨场景。 然而实际上一点也不温馨。 手掌下的也不是小baby，而是厚脂肪。 想必是段肃的表情过于萧瑟，沈晗随后解释道：“我不是嫌你胖，段肃，你现在有了小肚腩也不胖。只是，你最近的体检报告结果不是太好，年轻时你应酬太多了，还总是劳心劳力，落下了些慢性病，前段时间又在忙着新项目，很少有时间锻炼。你肚子上的这点脂肪已经对你的身体造成一定负担了，而我希望你能够健康。段肃，之前我就和你提过这个问题，但是你似乎不是很在意，所以这几天我故意作出生气的样子，就是想让你重视这个问题。你重视起来，听营养师和医生的话，注意饮食、锻炼身体，可以吗？” “可以、可以啊。”段肃结结巴巴地说。 接着他又追问：“所以你真的没有生我气吗？” 沈晗微笑起来，“当然没有了。我只是气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在短短十几分钟里，段肃的心情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大起大落，现在又“嗖”地一下达到了巅峰。他喜滋滋地想，原来老婆根本没有生我的气，他果然很爱我。 随后他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么多年来，沈晗只有一次真正生过他的气。 - 那是沈晗高三放寒假的时候，他们的恋情不小心被发现了，沈晗承受着来自父母的巨大压力。他们的身份是如此不同，低到尘埃里的混混和天之骄子怎么会有好结果呢？他不该耽误他，也不该再招惹他。 于是他在一个雪天将沈晗约了出去，和沈晗提了分手。他把沈晗送的一条男款项链递了出去，语气和动作都如同电视剧里无情的、玩弄人感情的负心汉。 沈晗盯着段肃手中不停摇晃的项链，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将手背到身后，不去接那条项链，沉默而固执地拒绝着。 段肃走上前，握住沈晗的手臂，将手指一一掰开，又将项链放在他手心里，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沈晗流着眼泪把书包用力砸到他背上，骂他“懦夫”，可看到段肃被砸得踉跄一下时，又带着哭腔问他“疼不疼”。 段肃想说“不疼，别哭”，可他没有，他说“沈晗，别喜欢我了，不值得。” - “想什么呢？”沈晗将手掌在段肃面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回忆。 段肃牵起沈晗的手，说：“想你。” 我在想，我真幸运，能得到天底下最最可爱最最勇敢的沈晗的喜欢。 第8章 何德何能。 段肃捧着沈晗的脸猛亲了两口，又微一用力，把沈晗整个人给抱了起来。 他在沈晗的惊呼声中大步往前走，说道：“回家。”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第二条第六点：要经常对老婆亲亲抱抱举高高（ps.老婆虽然不说，但其实他很喜欢）。 第6章 吃瓜 “男人有了小肚腩怎么减掉。” 段肃在手机上打下这句话，点击搜索的时候，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浏览器跳出来的页面上第一条显示着：“想要减掉小肚腩，可以选择针对腹部的运动来进行。选择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每周不少于5次，每次不少于45分钟。而且饮食上也应当控制住量……” 段总裁一字不落地看完了，又换了些其它的关键词进行搜索，比如“你会介意对象有小肚腩吗”、“如何快速减掉小肚腩”、“小肚腩影响性功能吗”等等。 看完之后，段总裁暗自下决心，为了重塑在沈晗心中的英伟形象，也为了不让沈晗再担心，自己必定要管住嘴，迈开腿。 在沈晗的监督下，段总裁开始了减肥的生活。每天严格按照营养师、医生、健身教练的要求进行身体方面的调理。 这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但是他很有信心，因为已经初见成效了。 当然，后来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蔬菜的段总裁心想，要是别给我整这么一大桌子青菜的话我就更有信心了。 - - 林缨听说她段哥沈哥和好了，十分高兴。她一高兴就忍不住要去她俩哥家里蹭饭。 临近中午，林缨被管家迎进了院子——段肃和沈晗现在住在之前买的一幢别墅里，地理位置很好，价格略高，周遭环境很不错。 她一路穿过庭院，换鞋，进了客厅，四处瞅瞅却没瞅着段肃和沈晗的人影，倒是看到了厨娘。 厨娘站在厨房门口，满脸笑意地探头望向中岛，好像在看些什么，不经意见到她时，冲她招招手。 林缨走过去，还没张嘴问她俩哥都去哪了，就先听见了一段十分奇特的对话。 她听见段肃问：“沈晗，你看这片菜叶子，长得还怪搞笑的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这里，像是一张嘴巴两只眼，还挺像咸蛋超人，诶，那我肯定不能吃它了，我得把它好好保存着，长成这样多不容易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靠，这是啥降智发言，林缨心中吐槽。 接着就是沈晗的声音，语调四平八稳：“我看你为了不吃蔬菜也挺不容易的——不要耍赖，把它吃完，这是今天的份量。” “呃，好吧。”段肃语带希冀地问，“那我老实吃完的话，晚上可不可以……” “不可以。” 段肃后面的说话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咬耳朵一样，听不清了。 奇了个怪。林缨喃喃自语道：我给他的那部漫画也没这个剧情啊，这是在演哪出。这难道又是情侣间的什么新型小把戏吗？ “林小姐，您看段先生和沈先生多恩爱呀。”厨娘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知道林缨和段沈两人的关系好，因此和林缨说话并不避讳什么，这会儿她脸上带着嗑cp时才会有的那种激动又快乐的梦幻表情，说：“真好。” 林缨也笑了起来，说：“是真好。” 吃完午饭，林缨和沈晗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晒太阳。 时值冬日的午后，太阳暖乎乎地照在身上，十分舒服。林缨拈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不时瞅向坐在对面的沈晗。 她自小和段肃相识，后来又通过段肃认识了沈晗，人生命运也在沈晗的教导与帮助下拐了个弯，一路奔上了正途——否则她应该是早早辍学，如今在某个处于犄角旮旯的黑厂里打螺丝，而不是从重点大学毕业，成为一个学历和能力兼有的、大众眼中的都市白骨精。 因此林缨感激沈晗，也敬重沈晗。 在她心里，她沈哥一直都是温柔又稳重成熟的人。 然而此时的沈晗却并不显稳重。 林缨看见沈晗举着一支冰淇淋，正小口小口吃着，还时不时要偏头去看一眼身侧的小路，以防段肃突然出现——公司临时有事需要段肃做决策，半小时前他去了书房开会。 “沈哥，段哥临走前说了，冰淇淋你最多只能吃一个。”林缨谨遵命令，试图说服她沈哥把手里的第二支冰淇淋放下，“天气太凉了，不能多吃。” 沈晗微笑着看过来，说：“没事的，今天不是很冷，再吃完这一个我就不吃了。” 说完，他举起冰淇淋，刚要咬一小口，身后却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手里的冰淇淋给抽走了。 沈晗转过头，仰起脸看向对方，果不其然是段肃。 段肃：“又偷偷吃冰淇淋，吃生病了怎么办。” 沈晗的眼睛紧紧盯着段肃的手，据理力争：“不会生病的，我身体很好，吃得也慢，它也很小，而且今天天气晴朗，温度高，吃起来并不凉——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吃两个。” 段肃：“……”说得太有道理了，简直让他无法反驳。 沈晗其实有点挑食，喜欢吃的东西不多，其中冰淇淋算是他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十几年前，他和段肃的第一次正面相遇，就是他刚吃完冰淇淋，后来第二天他又邀请段肃和自己一起去吃冰淇淋——这导致了家里的小冰柜里一年四季都放着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第9章 段肃不想让沈晗吃两支，起码间隔时间长一点再吃，以免身体不舒服。 手里冰淇淋上的小尖尖已经被沈晗咬掉了，段肃单手握着，低头看向沈晗，还是没能想出来该怎么反驳他的话，于是决定用行动作为回答。 在沈晗谴责的目光里，他动作利索地三两口将冰淇淋吃完了。 段肃：“诶，没了。” 沈晗轻轻哼一声，将脸转过去，留了个后脑勺给段肃。 段肃紧挨着沈晗坐下，伸臂揽住他的肩，低声哄道：“别生气，明天再……好好好，晚上再吃，吃半个……不不不，吃一个，吃一个行了吧。” 这一会儿时间，坐在对面的林缨已经吃完一块西瓜、十颗草莓，磕完两把瓜子了，面前的瓜子皮聚成了小小的一堆。 她假装自己是个耳聋眼瞎、没有感情的嗑瓜子机器，伸出手，从果盘里抓起了第三把瓜子。 第7章 长久（正文完） 时间一天天过去，气温渐渐升高，沈晗终于可以被允许每隔一天吃一次冰淇淋了。 与此同时，段肃的小肚腩也减掉完了。最新的体检报告显示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还有些要注意的事项，比如要少烟酒，少劳累，少熬夜。 医生谆谆叮嘱时，沈晗很认真地听着，当听到“少劳累，少熬夜”，他渐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当晚，段肃下班回家，洗完澡临上床前，他胯间裹着浴巾，像健美运动员那样举起自己的手臂，向沈晗展示肱二头肌，胸肌，以及腹肌。 沈晗的目光在那整齐漂亮的腹肌上停留了一会儿，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摸摸，却又没摸。 段肃便握着他的手，探向自己的小腹，嘴里也叽里呱啦一顿输出：“来来来，快摸摸，不要钱，这么好看的腹肌不摸白不摸哦，摸一摸就送器大活好的优质帅哥一枚哦。” 等到沈晗的手指划过小腹，还没摸几下，段肃就顺势握住他的腰，把人给抱了起来，而后走向床边，坐在床沿上，让沈晗跨坐在自己大腿上。 段肃让沈晗扶着他的肩膀，和他亲吻。轻微的粘腻水声逐渐在唇齿间响起，其间夹杂着暧昧又微弱的呻吟。几分钟后，段肃将沈晗放倒在床上，又俯身压上去，继续刚才的亲吻，一只手掌也不客气地探入他的睡袍，沿着腰腹一路上移至胸口处，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唔……段、段肃……”段肃的手劲儿让沈晗有些难以承受了，便微微偏头避过亲吻，喘息着小声央求道：“轻点，我受不住……” “好，我轻点。”段肃含含糊糊地说道。 他知道沈晗有点怕疼，皮肤也薄，稍微弄重点儿就会留下难以消退的红痕，便放缓了力度，也不再掐乳*了，只是用手掌握住整个胸乳，轻轻揉着，听着身下的人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段肃挺了挺腰胯，刚脱掉身上的衣物时，沈晗突然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段肃，别。” 段肃用手臂撑着床，低头看向沈晗，头顶缓缓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沈晗也正看着他，眼眸湿润，面颊潮红，嘴唇微张着吐出冷酷无情的内容：“不能做。” 段肃：啥？ 两分钟后，段肃低头看了看自己梆硬的大兄弟，和它面面相觑。 “所以，医生说要避免劳累，避免熬夜，你才不愿意和我做的吗？”段肃问。 沈晗揽好身上的睡袍，点点头，陈述着事实：“你用力太大了，还总是那么久，每次我让你停下来你都不听，没点节制，所以现阶段还是不做为好。” 段肃：听起来是在控诉我但又好像在夸我一样我有点高兴……不不不，其实现在我还是有点心酸，毕竟—— 毕竟我蓄势待发，但老婆不让我进门啊！ 段肃靠在床头，低头看着精神抖擞、激动到流泪的大兄弟，深感郁闷。 沈晗也看到了，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小声说：“我给你打出来吧。” 刚撸了没几下，沈晗突然被段肃抱起来，坐在了他的腰腹上。与此同时，段肃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既然我不能累着，那就麻烦沈老师累一下，自己动一动了。” 段总裁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乱动，还用手机定了一个倒计时，做完就睡，绝不熬夜，这才哄着沈晗坐在他身上慢慢动起来。 他握着沈晗柔韧而纤细的腰肢，靠在床头，看着沈晗像一尾漂亮的小银鱼摆动鱼尾那样前后摇摆着身体，吞吃着他的东西。 这个姿势入得很深，也很耗体力，过了一会儿沈晗就累了，想从段肃身上下去。段肃见状，连忙握紧他的腰，在沈晗的惊呼声中，施力上上下下抛弄着。 更加响亮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床也有规律地发出轻微的声音。 做到中途，沈晗还是被弄哭了，软在段肃肩头抽噎着流泪。 虽同为男人，但在床上他完全不是段肃的对手，也想不明白段肃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大的力气和精力，挺着胯将巨物一下一下楔进他的身体里。 偏偏段肃还边弄他边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荤话。 沈晗耳朵红得像要滴血，想捂住段肃的嘴，却又被制住了动作。 他只能趴在段肃胸前，羞恼地用额头撞了一下段肃的下巴，同时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警告道：“不准再说！” 第10章 段肃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子，并不觉得疼，反而只想笑，他只觉得沈晗这有几分孩子气的动作简直可爱死了。 “哎呀，沈老师，真是对不起，看在我没文化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那你不许再说了，不然我要生气的。” “是是是，不说了。” 于是段肃果然不再说荤话，因为他已经迫及不待地一手按着沈晗的肩背将人圈在怀里，一手扣住后脑勺，亲上了他的嘴唇。 又一个多小时后，吃饱喝足神清气爽的段总裁将老婆抱去浴室清理身体。在浴缸里和老婆贴贴的时候，段总裁得意地想，只要我丢掉搞笑男的身份，夫妻生活还是相当和谐的嘛。 段总裁决定从此以后不再当搞笑男。 - - 又过了一段时间，段肃公司里的一个大项目顺利进行到末尾，又恰逢国家节假日，学校也放假，沈晗不用上班。两人都没什么事儿，于是段肃便想带着沈晗出去玩几天。 他俩开车去了临省的某个景点城市，在那里待了三天，期间将当地有名有趣的景点玩了个遍，还拍了不少照片。 段肃从中挑了几张，凑成九宫格，略微修图后发在朋友圈。很快他就收到了各方好友的点赞，大家纷纷对段总裁的拍照和修图能力进行了高度赞扬。 段总裁洋洋得意，认为自己拍得很不错，特别是他和沈晗的一张合照，将他俩的大长腿都原原本本地展示出来了。照片中两人并肩而立，卡通狗狗头和猫猫头贴纸分别遮住了他和沈晗的脸，相当可爱，深得他意。 驱车返回的前一晚上，两人在街上闲逛，休息时进了一间装饰非常有个性的冷饮店。 外面灯火辉煌，沈晗和段肃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桌子上各自摆了一杯冰淇淋，以及一张彩色信纸和一支笔——几分钟前，他们被店主告知可以写一封信，送给想送的人，写完后放入信封里密封好，填好要寄送的地址，一年后的今天会有专人按照地址寄出去。 “这是本店的特色活动‘周年时光胶囊’哦，来消费的客人都可以写，我们已经举办好几年了呢，两位请放心好啦，我们绝对会好好保护客人隐私的。”店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她指指店里其余几位客人，大家都在低头写着些什么东西。 沈晗盯着面前淡蓝色的信纸，握住笔，在落笔前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段肃。段肃也正握着笔看向他，明亮的灯光下，他能清楚看到段肃脸上的笑意。 沈晗也微微笑了笑。 两人没有说话，同时低头在纸上写起来。 【致段肃，】沈晗写下第一句话，在纸面上留下瘦劲清峻的漂亮字迹，【这封信我要写给你，当你看到它时，应当是一周年后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从年轻到现在的每一次别离总是依靠电话来联系，没有写信的机会。】 【沈晗，】段肃写道，【你也在给我写信吧？现在你就坐在我对面，低着头写完了第一行，虽然我看不到写的什么，但我可以猜到你是写给我的，那我保证不偷看，你好好写吧。】 【那么这封信，就写一写平时不曾告诉过你的话吧。】沈晗略一思索，继续写下去，【段肃，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我真的很高兴能够遇见你，也很高兴能够爱上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能回忆起那天你在小巷子里抢我试卷的场景，当时你真的太凶了，把我吓了一跳。面对一个高大凶悍的男生，我应该想办法尽早安全脱身才对，但是很奇怪的，我又觉得你不会真正伤害我，我知道这感觉毫无道理，可这确实就是我的直觉。】 【刚才我仔细想了想，我其实很少写信，上一次写信还是我把空调弄坏的那一晚，我当时想给你写道歉信来着，我都写完一封了，但是写得不好，所以就没拿给你看，所幸后来你让我进屋和你一起睡觉了（我老婆真好）。】段肃写着写着，忍不住要笑起来，他将笔尖移到下一行，写下后半句，【说到这里，我又记起当年我在小巷子里亲你那会儿，现在想想，也幸好是你脾气好，被我偷亲了一口不仅不生气，第二天还邀请我去吃冰淇淋。】 【人的感情非常奇怪，在懵懂的少年时期，我觉得我喜欢上你就是在那一瞬间的事情。】沈晗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瞄了一眼段肃的信纸，又低头慢慢写着，【从那以后，这种感情一直没有消散，直到今天也充盈在我心间。段肃，我知道你也明白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这一路走来，有诸多不易，可是我们的心始终是在一起的。就好像，你站在桥的那端，而我的心在你那里，它指引着我，义无反顾地奔向你。】 【沈晗，年轻时我经常会想，我这样的人拥有一份爱情的话，它的保质期会是多久，刚和你在一起时，我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惶恐感，因为我们俩的差距太大了。】段肃写道，【我怕这份感情第二天就会断掉，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想过放弃，我很怕你被我牵绊住。在我尚不成熟的年华里，你总是为我提心吊胆，我没能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你太勇敢了，你那么勇敢，那么信任我，像一颗悬在夜空的星星，始终告诉我——段肃，你可以的，你往那里走，我在等着你。所以我努力地往上走，希望有一天可以真正触碰到你。好在如今我做到了。】 第11章 【我奔向你，段肃，你牵起我的手，走过了长长的十五年，快要占到我年龄的一半，现在回头望去，过程虽曲折，但好在结局圆满。今年是我们相爱的第十五年，谢谢你爱我这么多年。】沈晗停住笔，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的手腕往右面移动了一下，留出写最后一句话的位置，再次落笔。 【我很喜欢现在，一切都很好。十五年的爱情不长不短，以后还有许多年，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ps.我有一本自制的哄老婆手册，也会一直补充写满的）。】写完这句话后，段肃的信纸还剩几行位置，他略微停了停，又郑重写完了最后五个字。 两人停下笔，将信纸塞进信封里，密封好。 将信封交给店主的时候，沈晗微笑着问：“请问信不选择寄出去，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自己来取，可以吗？” 店主点点头：“可以的。” “谢谢。” “不客气。”店主趴在柜台边，看向那两个个头都很高，长相也很出色的男人。她已经看出两人的关系了，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是那种恋人之间的一些默契的小动作是做不得假的，她见过那么多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忽然之间，她生出一股冲动，在两人转身离开前，一句话脱口而出：“祝两位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紧接着她就看到那位个子更高些的男人笑了起来，对她说了句谢谢。 - 从冷饮店出来后，段肃和沈晗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期间聊了聊些日常琐事，谁也没有提起之前的那封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反正一年后的今天都会知道，也或许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了，无非是—— 【段肃，我爱你。】 【我爱你，沈晗。】 第8章 番外一 我们在未来等你们 以下是小小的番外一则，和正文的关系不大，是假如段肃短暂地回到过去，遇到了还是高中生的沈晗，并且时间上设定这会儿沈晗还不认识段肃。 有神秘的超自然现象出现（划掉划掉） 三十三岁的总裁vs十七岁的乖崽 ————— 沈晗是在一个雨天遇见那个有点奇怪的男人的。 那天是周五下午，放学后，他在回家路上的饮品店里买了一小盒冰淇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边吃边看外面的雨，面前的桌子上还摊着一本习题集。 这座城市的四月总是多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风一吹，连伞也不太能遮住。沈晗很不喜欢雨丝打湿头发和衣服后潮乎乎的感觉，就想在店里躲一会儿雨再回家。 冰淇淋吃得很慢，因为他被街对面的一个男人吸引了注意力。那个男人个头非常高，穿着一身西装，撑着把花花绿绿的伞，孤零零的一人在雨中过马路。 沈晗看了好几眼，心中困惑这人平常都吃些什么东西，怎么会长这么高，应该都有一米九了吧。随后，他收回视线，又吃掉一小勺冰淇淋，低头拿起笔将刚才心算出来的一个数学选择题的答案勾选上。 要接着写下一题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小朋友，请问你这里有人坐吗？” 沈晗很想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小朋友了，他已经十七岁了，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对方时，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西装男。于是不知怎么的，他咽下了那些话，只说：“没有人。” “好的，谢谢。”西装男道了谢，拉开椅子，坐在了沈晗对面。 沈晗低头接着写作业，平时他做题是很专注的，这会儿注意力却不太集中。他偷偷瞄了对面的男人几眼，对方已经将西装外套脱掉了，穿着里面的衬衫，安安静静地坐着。 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个总裁经理之类的社会人，沈晗又瞄了一眼对方手臂上的肌肉，想，但也说不定混黑的打手之类的。 “小孩儿，老看我干什么呢？”男人突然出声。 “啊，我、我想……”偷看别人，突然被抓包了，沈晗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实在好奇，便客客气气地小声问：“叔叔，我想问问您有多高呀？” 被老婆称作叔叔的段肃：“……” 段肃也不说清为什么会看见十七岁的沈晗。他记得自己之前分明是在睡觉，结果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了雨中，而对面的饮品店里，靠窗位置坐着的正是他那还穿着高中校服的老婆。 “我一米九三，”段肃看向稚气未脱的沈晗，想要逗逗他，“你多高啊？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太高。” “我啊，嗯，我是有点矮，还不到一米八呢。”沈晗说完，又很快补充道：“但是我觉得我还能再长个儿的，因为我每天都有喝牛奶和锻炼身体。” 段肃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几秒后，他说道：“是的，不要太担心，你现在年龄还小，以后你可以长到一米八二。” 沈晗有点惊讶地看着段肃，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么精准的数字，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说：“谢谢叔叔。” 再次听着这声“叔叔”，段肃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看起来真的挺显老的。 但这纯属段肃多虑了，沈晗之所以喊他叔叔，主要是因为他西装革履的一身显得成熟。在十六七岁的少年眼里，就是和爸爸同辈的那种长辈。 第12章 对面有“长辈”在，沈晗不好意思再吃冰淇淋，便把盒子轻轻地往旁边推了推，嘴里也问着：“叔叔，您为什么下雨天不回家呀，是来这里出差的吗？” “不，我是来看我老婆的。”段肃沉思道，“我觉得，我还不是很老，你可以喊我哥哥。” “……哥哥，”沈晗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意思不是说您老，我是说……” 他努力想着形容词，“我是说你看起来很稳重，也很有魅力。” 那当然了，媳妇儿，段肃想，我已经在你面前凹了快半小时的造型了。 “我老婆就在那所学校里。”他往窗户边儿指了指。 沈晗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正是自己所在的高中，顿时便有些惊喜：“啊，真的吗？我也在一中上学，您妻子是学校里的老师吗？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不是老师，”段肃缓缓说道，“现在还是学生，他很聪明很可爱也很好看。” 沈晗微微睁大了眼睛，身体也坐直了。他没有接话，只谨慎地打量着段肃。 段肃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老婆打上了“老牛吃嫩草”的标签。 说着说着，段肃有点止不住话头，还在忘我地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此时已经由“他眼睛又圆又亮，睫毛很长，皮肤很白，抱着我的时候要仰着头踮起脚和我亲嘴儿”进行到“我老婆从来不会生我的气，也很爱我，就比如说大冬天的我不让他吃两盒冰淇淋，他虽然不太高兴，但是我把他抱起来哄一哄亲一亲他就不生气了。” 沈晗在座位上有点坐立难安，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嘴里的那个人的性格似乎和自己有点像，这让他开始怀疑对方可能不是什么正经人。沈晗偏头看了看外面，很匆忙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都放进了书包里，对段肃说：“雨变小了，我要先回家了。” 段肃有点不舍，但闻言也只好跟着站起身，这一瞬间他突然就代入了自己从前和沈晗谈恋爱时候的身份，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好吧，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不用了。”沈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背上书包就往外走。 然而当他小跑到门口时，段肃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已经跟上他了，走到外面的时候还撑起了那把印着森林小熊的雨伞。 “别害怕，”沈晗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带着安抚，“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 段肃替沈晗撑着伞，低头看着他。 段肃眼中的场景开始变得有些扭曲，有点像老旧电视机上不断闪烁的雪花，明明暗暗。这让他意识到，这段短暂的过去之旅或许快要结束了。 “或许你不相信，我来自未来，和我喜欢的人已经在一起十五年了，”段肃语速飞快，“他叫沈晗，以后是一名大学老师，但现在还是一个很漂亮的高中男孩儿。他一直都很喜欢吃冰淇淋，也一直勇敢又坚定地爱着我，谢谢他爱我，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沈晗睁大眼睛，看见对方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耳边也传来对方温柔的声音：“我们在未来等着你们。” 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面前空无一人，只有那把森林小熊雨伞还在沈晗手中。 要不是这把伞，他都要以为之前的所见所闻全是幻觉了。对方刚才的那番话，他虽听得懵懂，这会儿却突然觉得有点可惜，没有问一下那人叫什么名字。 沈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闷头往回家的方向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冷不丁地撞到了一个人，“哎呀。” 沈晗差点要被撞倒，稳住身形后，抬头看向对方，想要道个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瞬间顿住了。 “咦，你不是、不是刚才那个叔叔吗？但是你好像要年轻一点。”他困惑地问，又用手指比划着，“那个叔叔个头比你高一点，有一点小肚子，和你长得挺像的。” “什么叔叔？你认错人了吧。”对方顶着一脑袋支楞八叉的头发，拧着眉，嗓音粗声粗气，说道：“我叫段肃，今年才十八。” “啊？哦。”在外面待的时间略久了，沈晗说话时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嗓音听起来有点像撒娇，“你好，我叫沈晗，今年十七岁了。” 第9章 番外二 少年心事 声音嘈杂的酒吧里，段肃坐在高脚凳上，盯着自己的右手，不言不语，面色阴沉，吓得旁人不敢接近。 一个星期以前，他把沈晗约出来，在雪地里和他提了分手。 那天的场景在段肃脑海里复刻了许多遍，每一遍都会让他想起沈晗的眼泪。他冷着脸，一根根地掰开了沈晗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将沈晗送的项链硬塞进去。然后很快地，他看到了沈晗的眼泪。那眼泪是一下子就掉下来的，悄无声息地落在雪地里，转瞬不见。 沈晗没有他高，仰头望着他，眼眶红红的，手里攥着送不出去的项链，就那么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看起来很难过，可他仍旧说道：“我们分手吧。” 后来他想，那天沈晗说得没错，自己根本就是懦夫一个。他随意地招惹了一个好孩子，又不负责任地把人抛弃了。 段肃缓缓吐出一口气。 “嘿，兄弟，看什么呢？”酒吧里的一个和他相熟的朋友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探头想瞧瞧他在干什么。 第13章 “没什么。”段肃蜷缩起手指，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站起身来，问道：“是有人闹事了吗？” ——段肃是这间酒吧看场子的人员之一，平时负责处理一些突发情况。 那人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说完他又冲段肃挤眉弄眼起来：“是有个学生，好像是个学生吧，还穿着校服，指明要找你，就在那边儿——” 他指了指方向，话还没说完，段肃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沈晗穿着校服站在酒吧里，略微有些无措。他对眼前这些平时接触不到的场景有一点慌张。 刚才他进来时，一路收获了不少目光，有人对他拍照，还有人走过来似乎想和他搭讪。最后有个穿着制服的人过来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他要找人。 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口渴，就走到吧台前，想点杯东西喝。他看了看，选择了一种名字听起来是饮料的东西，对酒保说：“麻烦您，嗯，对，我要一杯这个——” “给他一杯牛奶，热的。”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沈晗倏地扭头看去，叫了一声：“段肃！” 段肃低头看向他，皱着眉问道：“你一个学生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在这样冷淡的目光和语气里，沈晗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可怜，“我来找你。” 他试着去牵段肃的手，段肃没有反应。 “我不需要你找，沈晗，”段肃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快回去吧，别穿着校服在酒吧里乱晃，回你的学校去。” 旁边的酒保这时候插了一句：“哟，还是学生呢。看你样子，未成年吧？未成年就别喝酒了，喏，牛奶好了，趁热喝啊，小弟弟。” 段肃顺手接过这杯牛奶，却没有递给沈晗，而是握住沈晗的手臂，带着他穿过大厅，进了旁边的一间小房间。 房间里摆设简单，是段肃以往值夜班的休憩室。 段肃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面上，又弯腰从桌子下面的纸箱里找出一瓶甜牛奶，泡在热水里烫了一小会儿，才拧开瓶盖，将甜牛奶递给沈晗。 沈晗握着瓶子，喝了一小口。 段肃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他，此时低声说道：“以后别来酒吧找我了，这边有点乱。等你以后上大学成年了再去那种正规的酒吧。” 沈晗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有人一直看你吗？”段肃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 “发现了。”沈晗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恍然大悟道，“他们是不是看我穿着校服来酒吧，觉得有点好笑啊？” 他是晚上下了课直接从学校里过来的，里面穿的是羽绒服，外面套的校服，没有来得及脱掉。 “那我下次不穿校服进来了，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我是学生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沈晗，刚才我和你说过，别来了，而且上次我就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别再喜欢我了，我们不合适。”段肃的语气有些暴躁，“以后也别再跟着我了，去学校好好学你的习，考你的大学。” 分手的这几天里，段肃偶尔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就像当初他跟着沈晗一样。 “我不。”沈晗静静地望着段肃，忽而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段肃。” “不喜欢了。”段肃偏过头去，低声回答。 “可是我喜欢你，”沈晗走上前，轻轻抱住段肃的腰，“你在骗我。” 段肃垂着手没有任何动作。他的下巴抵住沈晗的发顶，柔软的头发散发着洗发水的馨香。沈晗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服，他能感觉到沈晗的身体在轻微地发着抖，拥抱他时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在短暂地寻找庇佑一样。 段肃的心再次被刺痛。他想，17岁的沈晗还是个不大的孩子，没有成年，也没有遇见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在遇见他之前，每个时刻都是顺利又快乐的。沈晗那么聪明，以后会有非常好的人生，也会遇见更适合的人。而他——而他只是个没有用的人，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活了十八年，可以预见，以后的人生也会一直这样。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段肃贸然踏出了那一步。 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半晌都没动，直到沈晗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呜咽。 “不要分手，段肃，不要分手，”段肃听见怀里的人鼻音浓重，语带哽咽，“我不想分手。” 段肃的心脏更加剧烈抽疼了起来，他听不得沈晗那么卑微地和他讲话，更看不得沈晗的眼泪。 他扶住沈晗的肩膀，想让他松开自己，沈晗却死死地抱着他不放。于是段肃的手掌落在了沈晗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 “这次的开学模拟考试我又考了第一，所以我和爸爸妈妈讲过了，谈恋爱不会影响我学习的，他们是尊重我的，”沈晗在段肃怀里抽抽噎噎地告诉他，“我跟他们说你很好，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开心，我一开心就更有动力学习。” 沈晗的眼泪不断地落在段肃的脖颈，声音有点哑，可他没有停下来：“我知道的，你提分手是不想让我为难，你怕耽误我。可是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段肃，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你以前总夸我聪明，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能放弃，可以吗？” 第14章 段肃紧闭双眼，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潮湿了。 “我不会再放弃了，对不起，”他亲了亲沈晗的发顶，“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没关系，”沈晗稍稍松开段肃一点，让他给自己擦了擦眼泪，“你以后要让我开心。” - 半小时后。 “眼睛有点哭肿了。”段肃小心地碰了碰沈晗的眼周。 沈晗闭着眼睛任由段肃给他冷敷，闻言说道：“明天就会消下去的。” “但是你看我的黑眼圈，”他凑近段肃，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像把小扇子，“我每天都在好好学习，我那么难过都没有耽误学习，这次考试又考了第一。” “那你真厉害。”段肃用指腹蹭了蹭沈晗眼下的那一小块皮肤，心里酸涩得无以复加。 “对哦，所以你不要再和我说分手了，”沈晗又仰头冲他笑起来，“我很厉害的，我可以高考和恋爱两手抓。” “对不起，沈晗，对不起。”他将沈晗抱在怀里，一下下亲吻着。 “没关系的，我原谅你了。”沈晗小声说道。他将衣兜里的项链给段肃戴上，又强调一遍：“不过以后真的不准再说分手了，不然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好，以后再也不说了。” “我妈妈说，等我高考过后，就邀请你到我家来玩，你一定要来。” “好，我一定来。” “还有，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可以养活我们的，你也不要担心。” “……好。” 第10章 番外三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被沈晗发现并且仔细阅读的那天是个平淡无奇的周六，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要说有点什么特殊之处的话，大概就是那天沈晗和段肃开车去临市取回了两封信——一年前，他们在一家冷饮店里参与了“周年时光胶囊”活动，给对方写了一封信。 “所以，‘哄老婆手册’是什么？” 读完段肃的信后，沈晗指着信纸上的倒数第二行小字问道：“你什么时候写的这个手册，我都没有见过。” 三十四岁的段总裁“呃”了一声，和沈晗大眼瞪小眼地对望。 段总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读完沈晗给自己写的信后，他简直要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句“喜欢上你就是一瞬间的事”和“段肃，我爱你”。 甚至中途在某几个瞬间，看着那些文字，他的心又酸又胀，情绪都不稳了起来。 他以为沈晗也是这样，结果沈晗看起来不仅不感动，竟然还还非常淡定地问他什么是“哄老婆手册”。 “很早就开始写了。”段肃挠了挠脸。 “那你写完后都藏哪儿了？”沈晗将信纸展平，放到桌面上，抬眼看向段肃，“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有点好奇这个手册的内容。” 段肃从沙发上起身：“可以……唔，当然可以。” 这么多年了，沈晗没有见过这本《段总裁哄老婆手册》是有原因的，因为机智谨慎的段总裁将它藏在了一间不常用的客房的金属柜里，还上了三道锁。每当他想要补充手册时，都会偷偷摸摸地溜去客房，再偷偷摸摸地添两笔，最后再偷偷摸摸地溜出来。 段肃抱着他的手册从客房出来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他悄悄走到客厅，果然看见沈晗在重新阅读他写的那封信。 沈晗捏着信纸，看得很认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脸颊和耳朵有点红。 “沈老师，看什么呢？”段总裁明知故问。 沈晗看了他一眼，小心地将信纸叠放好：“写得不错，就是字不太好看。” “但是……”顿了顿，他轻声说道，“我很喜欢。” “是吗，我也很喜欢你写的信，谢谢你的信。”段肃说完后，低头亲了上去。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第五条第三点：老婆很容易脸红，他脸红的时候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脸红。亲就完事了。 - -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第七条第六点：老婆很招人喜欢，要爱老婆，要对老婆好，就算他不喜欢你了，也别让他喜欢上别人。 沈晗指着手册上的这一条，问道：“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你这是在诬陷我。我分明——” “你分明只爱我一个，我已经知道啦。”段肃揽着沈晗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写这条的时候是在你读博那会儿，你身边有很多优秀的人。而我只是个什么也没有的普通人，所以……” 所以段肃会患得患失。 那会儿沈晗在国内顶尖大学里读博，身边接触的都是十分优秀的同龄人。而沈晗家世不错，长得好看，性格温和有礼，学术能力过硬，是非常受人欢迎的类型。除了时常会被人追求外，甚至连相熟的老师也有过要为他介绍对象的想法。 但没用。有人和沈晗表达感情时，他通常就一个回答：谢谢你了，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偶尔有不死心的男生会再追问他，他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他就会说，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感情很好，别再问了，请你早点放弃吧。 总之就是不留一点情面。 沈晗并不会过多地和别人谈论起段肃，他很不喜欢段肃变成别人口里的谈资。他觉得段肃就是段肃，除了学习不太好以外，哪里都很好，没有哪里比不过别人的。 第15章 况且学习不好这点在沈晗这里完全不是问题，他们俩都不会生小孩，并不存在基因遗传问题。学历并不能成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段肃很有商业头脑，他在创业，每天都很努力，吃苦耐劳脚踏实地，以后他会成为一名相当成功的企业家。沈晗始终这么认为。 因为沈晗曾花五十块钱为段肃算过命，算命的老大爷闭目掐指一算后，笑眯眯地告诉他：未来的某天会是峰回路转、苦尽甘来。 不过，偷偷算了算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后，24岁的沈晗很认真地想，就算以后段肃没能成为大富豪，他也能养得起段肃，总不至于两人流落到去睡桥洞。 - “那这个呢？”沈晗指了指手册上的一句话，偏头看向段肃，语气有点不满，“我什么时候爱哭了？你这叫罔顾事实，胡乱编造。” 段肃探头瞄一眼沈晗说的那句话，想反驳又不敢——老婆有点爱哭，一哭鼻头和眼睛就红透了，真可爱（ps.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弄两下就要哭，一边哭还一边要抱我。再ps.切记，只能让沈晗在床上哭，别的时候不要让他哭。） “呃……这个，这个……”段肃不敢反驳，努力顺毛，说道：“不爱哭，嗯，不爱哭，是我写错了。” 他用拇指蹭了蹭沈晗的脸颊：“你最勇敢坚强了，一点都不爱哭。” 沈晗倏地将脸转过去，又翻了一页手册，小声抱怨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突然讲情话。” 他继续看手册，段肃却在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 年龄还小的时候，沈晗确实是有点爱哭的，他那种哭并不是撒娇的哭，只无声无息的，泪水就流了满脸。这种哭法往往和段肃有关。在他们十八九岁左右，有几次短暂的争吵过后，段肃去哄沈晗，就发现他的眼泪成串地往下掉。那些眼泪落在段肃的手心，也砸进段肃的心里。 后来……后来，沈晗就只在床上哭过了。 而此时此刻，段肃有些忧愁地想，沈晗现在在床上也不大哭了。自从做了老师，沈晗自觉里里外外都应当有老师的威严，且近几年过了三十岁，更该成熟稳重些，绝不能再像当年的十八九岁男孩子一样被弄了几下就哭。 甚至大多数情况下，沈晗会告诫段肃动作要轻一点，尤其是不要在他的脖子上留下痕迹，因为他第二天还要给学生们上课。 好吧，段总裁只能尽量轻一点，时间短一点，次数也少一点。偶尔有那种难得的时刻，比如沈晗放假了，段肃就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弄得沈晗全身都泛着红，眼睛里也含着一汪泪水。 段肃就会将泪水吻去，然后他们会拥抱。 - 厚厚的手册快要翻到最后了，里面突然掉出了一个相册。 沈晗接住相册，打开，看到了自己——从十七岁到三十三岁的自己。一共十七张照片，每一张的背后都写着沈晗的年龄，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相册里。 最早的照片是一张翻拍照，画质不太清晰，沈晗穿着校服，抿着唇，直视镜头。这是段肃当年翻墙进了沈晗的学校，用自己的山寨手机拍下了光荣榜上的他。 第二张照片是十八岁的沈晗，那是一张抓拍的侧脸照，有一点糊了，但可以看清沈晗脸上的笑意。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一直到第十七张。 第十七张的沈晗穿着板正挺括的衬衫西裤，正在做讲解。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乌泱泱的看台底下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听不懂深奥的学术报告，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他，寻找着最合适的角度，用相机拍下他，再洗出这张照片，郑重地和前面的十六张放在一起。 “段肃，你……”沈晗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转头去看段肃，话说到一半又停下了。 段肃也在看着他。 此时，窗外是昏黄日暮，大片的云被染成橘红色，屋内开着两盏灯，灯下是静静对望的两个人。 接着，他们都笑了起来。 现在这样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活。 - ——你会永远喜欢我吗？穿着校服的十七岁少年咬了一口冰淇淋，偏过头去问身旁的男生。 ——会的，我会永远爱你。男生这样告诉他。随后又反问道：那你呢？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第一条第一点：段肃永远爱沈晗。 “嗯……那我也是。”沈晗认真地告诉段肃。下一秒，他仰头，微凉的唇贴上段肃的嘴唇。 第11章 番外四 爱有天意 假如问段肃，在他三十多年的生活经历里，真正体会到“汗流浃背”的时刻都有哪些，那么段肃首先会想到两个时刻。 第一个就是他尾随沈晗惨遭暴露的时候，第二个则是他首次正大光明地去沈晗家里做客的时候。 其中，第二件事发生的时间点处于沈晗高考完的第三天，距今着实有点久远，但段肃仍然可以回忆起诸多细节。 他记得，自己怀揣着一颗无比忐忑的心出现在了沈晗家的客厅里。他的左边坐着沈晗，正抱着一只大橘猫，右手边的沙发上则坐着沈晗的爸妈。 “叔叔阿姨好，我叫段肃。”他这样介绍着自己，语气局促，坐姿端正，被沈晗悄悄牵住了左手。 沈父沈母都是文明人，用一种礼貌温和的态度接待着段肃。当然，不会多热情，因为自家儿子还没成年就被这个人拱了这件事很难让他们热情得起来。 第16章 但他们两人都不是坏脾气的强势家长，也一向尊重沈晗的想法与选择，不会轻易甩脸色。 聊天期间，沈父沈母询问了段肃的家庭背景和个人情况。 段肃老实地一一回答。 他的家庭是什么样，他自己很清楚——母亲去世，父亲在多年前就再婚生子，根本不管他，他几乎成了一个事实上的孤儿，年幼时在亲戚家里辗转，长大一点后就依靠自己生活。他也不是读书的料，学习生涯到高中毕业就戛然而止。十八年的人生经历贫瘠、灰暗，听起来和那些不学好在大街上吆五喝六的混混也没什么区别。 沈晗的家庭他大致上也清楚——独生子，高知家庭，父母恩爱，幸福美满，拥有光明未来。 其实两人是很不相配的。 段肃猜想，听完他说的话后，或许沈晗的爸妈会流露出些许异样目光，说出类似“你离我儿子远一点，你们不合适”这种话，但他还是毫无隐瞒地介绍完了自己的一切。 不过好在，沈父沈母什么都没说，神情也几乎没有发生过变化，依然温和，看起来是情绪十分稳定的家长，让段肃悬起来的心也略微稳定了下来。 “厨房炖的蹄髈好像快熟了，老沈你跟我过去看看。”沈母说，又转过头看向段肃，“小段你先坐一会儿。” 两人去了厨房。 “段肃，你看吧，我爸爸妈妈都很好的，”沈晗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在段肃耳边小声说道，“我觉得他们会接受你的。” 说完又捏了捏段肃微凉的手，郑重表示道：“他们不会吃人的，你不要怕。” 段肃对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沈晗用牙签扎了一小块芒果递到段肃面前，说：“你吃，我去偷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不幸的是，沈晗偷听不久便被发现，因此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到了父母跟前。他的个头比父亲还要高些了，但还是少年的单薄模样，微微垂着脑袋，露出颈后凸出的一小截骨头。 交谈的声音压得低，沈家父母说了些什么段肃无从得知，但暂时大概是没有将他扫地出门的打算。 段肃独自坐了会儿，一只毛绒绒的白色萨摩耶溜达着过来了，贴在段肃腿边，把脑袋伸到了他的手底下。 段肃轻轻撸了一把狗头。 萨摩耶摇起了尾巴，用鼻头去顶段肃的手背。 这是沈晗家养的狗，在今天之前段肃就见过很多次——有时候，沈晗晚上会借着遛狗的由头出门，段肃就等在他遛狗的路上，和他见上一面。这是他们在沈晗备考的这半年里难得的相处时光。 段肃已经和这只萨摩耶建立了较为深厚的革命友谊。 今天，萨摩耶在段肃刚来时就朝他欢快地摇着尾巴，频繁地往他身边凑，想要和他一起玩耍。迎着沈父沈母的目光，段肃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第一次来就和家里的狗熟成这个样子。 幸好，沈父沈母并没有质问他。 不仅没有问他，还留他吃饭。 沈父拿起围裙想要往身上套。 “我来我来！” 段肃从沙发一跃而起，窜到厨房，卷起袖子，套上围裙，洗干净手，拿起菜刀，熟练地开始切菜。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在沈父出声前，段肃抢先开口：“我来做饭吧叔叔！” 沈父被抢了围裙，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打量了段肃几秒钟。 “好小子，动作还挺利索。”他笑道。 段肃笑笑。 他是特意学的——自从有一次沈晗吃了他做的饭不慎吃坏肚子后，他就痛定思痛，找了菜谱学习如何做出美味又健康的饭菜。经过辛勤钻研，终于初成火候。 段肃意识到自己在做饭这方面似乎有点天份，以后说不准能做个厨师。 不过最后还是沈父下的厨，没有让客人沾染一身油烟味的道理。 段肃被沈父推出了厨房。 萨摩耶凑了过来，想让他摸摸自己的狗头。 沈晗戳起一小块西瓜递给了妈妈，说“妈妈你吃，这个很甜”，又小跑到厨房往他爸嘴里塞了一块，说“辛苦爸爸了”。 段肃摸着硕大的狗头，想，原来这就是“家庭”。 这个时候轮到段肃了，沈晗给他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西瓜，又趁家长不注意悄悄牵了一下他的手。 “果盘是我切的，这里是西瓜芯。”沈晗说道，“我们四个，正好一人一块。” 西瓜芯，最甜的部分，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份。 吃午饭的时候，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碗碟摆了满桌，色香味俱全。 段肃个子高，体型也壮，沈父沈母似乎是怕他饿着，让他多吃一点，给他夹菜添饭。 沈晗也被夹了很多菜，不得已捂着自己的碗 ：“吃不下啦！” 段肃则不太好那么明显地拒绝。 等到最后，他回想自己这顿饭吃了多少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简直可怕。 完蛋了，段肃无比忧郁地想，沈晗的爸妈会不会以为我是饭桶成精了。 - 自那之后，段肃拥有了在沈晗家光明正大出现的权利，也可以和沈晗一起出门约会。 不过，沈父沈母隐晦地指出，在沈晗成年之前，他们不可以在外面“过夜”。 第17章 “你们年轻人可以觉得我们保守封建，但我们确实希望等到你们都成年后，能够完全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了，并且经过思考发现彼此都是认真的，再去考虑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可以吗？” 因此在沈晗满18周岁之前，除了一些比较亲|密的接触以外，两人并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 大一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沈晗终于度过了他十七岁的最后一天，迎来了他的十八岁。 凌晨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我要许愿了。”沈晗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抵在鼻梁前。 十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鼻尖上被抹了点冰冰凉凉的东西。 段肃收回手：“生日快乐，成年快乐，沈晗。” “谢谢，”沈晗鼻尖上顶着一点点白色奶油，看向了他，“段肃，我今天就成年了。” 天很冷，已经半夜了，大雪还在下，但酒店的房间里很暖和。 沈晗穿了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在灯下望着段肃。昏黄的灯光扑在他脸上，泛起柔软的暖意。 这句“成年了”意味着什么，两个人都很清楚。但此时的段肃还远远没有之后的厚脸皮，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顺着沈晗的话说了句：“是的，以后就是大人了。” 沈晗像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用膝盖轻撞了一下段肃的膝盖：“那我想做大人可以做的事。” “你不想吗？”沈晗问。 ……当然是想的。段肃心想。 “我带东西了。”沈晗说道。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什么，一股脑地放在桌子上。 段肃定睛一看，是纸巾、r滑液与安全t。 段肃：“……” “还有这个，我找了教程，”一向信奉理论指导实践的沈晗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摆弄了一会儿，告诉段肃，“要是你不太会，就可以先学习一下。” 段肃：“……” 视频开始播放，某些声音充斥了房间。 在这样的声音里，沈晗按着段肃的膝盖，凑近了段肃，用那双圆而大的漂亮眼睛望着他。 段肃难以自控地吞咽了一下。 沈晗在他的嘴唇上轻轻舔了舔。 段肃尝到了奶油的味道，软而滑，香且甜，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他不太会形容，但发自内心地觉得沈晗是一块小蛋糕，和他说，“快点吃掉我”。 段肃抽空看了一眼桌面，小闹钟的秒针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距离沈晗的十八岁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七个小时。 差不多够了。 衣物叠好，放在了椅子上。沈晗被段肃抱着，坐在他的腿上，与他肌肤相贴。 屋里在快速升温，两个人都热出了汗，但没人停下来。 实际上过了没多久，沈晗就开始反悔，推着段肃，和段肃说“不要了”。但他根本推不动，反而被按着＊了几下，叫都叫不出来。 恍惚间，沈晗觉得自己像是一片被卷入了湖里的落叶，随着水波不断起伏，游游晃晃。水流得到处都是。 空气里，奶油的香甜味道越来越浓郁，令人目眩神迷。 沈晗搂着段肃的脖子，眼泪落在段肃的肩头。他的脊背被一只手掌按住，xiong口紧紧贴在另一个滚烫的胸||膛前。 再过几年，沈晗将会慢慢知道如何在这种时候掌握主动权，但现在的他太过青涩懵懂，只能被动着承受一切。 沈晗哭得脸颊都湿透，被段肃抱在怀里吻去泪水。他又仰起脸去寻找段肃的唇。 他们一直接|吻，直到沈晗快要呼吸不畅了才松开。 - 六点二十五分，段肃把洗得香喷喷的沈晗塞进了被窝里。 沈晗很快入睡，脸颊上还带着被热气蒸腾出来的红色。段肃用拇指蹭了蹭他的脸，突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天。 其实准确来说，是段肃单方面的初见。 那是四月的一天下午，段肃在街上看到了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很清瘦，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在街角的花坛边停下了脚步，目光在绿化带和花坛里逡巡，嘴里还念念有词，但听不太清在说些什么。 当时的段肃坐在街对面不太远的长椅上，看见了这一幕。 很快他就知道男生在干什么了。 一只看起来灰扑扑的小橘猫从绿化带下面探出了头。 男生顿时眼睛一亮，蹲下身，伸出手，对着小猫说话，这次段肃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说：“猫猫，快来。” 但小猫没过来，反而往后缩了缩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只猫的警惕心太强，被男生拿来吸引它的猫条并不起作用，但男生没有气馁，仍然蹲在地上好声好气地小声唤它。 一直过了几分钟，男生才把食物放在地上，慢慢站起了身，说：“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转过身体，抬起了脚步，很慢地往前走，但步履沉重，频频转脸往后看，满脸都写着“不舍”两个字。 段肃在一旁看得有些好笑，觉得对方很像那种想要玩具但家长不给买，只好频频回头去看玩具以表达自己不舍心情的小朋友。 有一瞬间，他很想把猫逮住递到男生面前。 但好在猫从绿化带里钻了出来，试探性地去吃地上的食物。 男生顿时停住脚步，又调转了方向，往回走，小心翼翼地蹲在了猫的面前。幸运的是，这次猫没有跑走，反而轻轻“喵”了一声，男生摸到了它的脑袋和脊背。 第18章 男生小声说道：“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在外面太辛苦了，你还这么小呢，不能一只猫流浪。” 说着，他用双手捧住了小小的猫，它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老实了。 “好乖的猫猫，”男生又摸摸它，“你以后就是有家的猫了，开心吗？” 猫开不开心段肃并不知道，但这个男生看起来很开心。 夕阳下，男生的头发被晕染成了橘色，脸上因高兴而显得红扑扑的，爱惜地捧着一只在路边捡来的没人要的脏小猫，往家的方向走。 在他的身后，街对面的长椅上，段肃听见自己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他们的初遇。见证者是一只橘猫。 一年半后，那只又瘦又小的猫已经变得体重惊人，乍一看像个煤气罐子，在沈晗家里占据着绝大部分领地。 段肃难以精准描述第一次见到沈晗的感受，但有时候，段肃觉得这个世界存在着某种天意。有那么多的街，那么多的长椅，他偏偏选择坐在了那里，让他能够非常幸运地遇见了沈晗。 段肃想起沈晗爸妈和他说过的话：“我们不要求你立多大的业，但要求你一定是正直、可靠、值得信赖的。可以做到吗？” 他说，可以做到。 他们又说：“我们就沈晗这一个孩子，这十几年没让他吃过一点苦，也总担心他以后过得不好，会受欺负欺骗。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你是认真的吗？” 他说，是认真的。 是的，他是认真的。 而此时此刻，在一个清晨，怀里的沈晗正在熟睡，看起来非常柔软，是段肃触手可及的存在。 未来究竟会如何，十九岁的段肃无法给出准确答案，但可以保证的是，从现在到以后，不论他多少岁 、在哪里、做什么，都会爱着一个人。 一辈子都只爱他，最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