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雍王兄居然失利?!』
仔细凝视着王瑔那张仿佛有恃无恐的微笑脸庞,赵弘润心中剧惊。
要知道,在他赵弘润被那则谣言逼得离开王都大梁时,雍王弘誉并未前来挽留,这不只是意味着雍王弘誉亦不希望赵弘润在这段时间留在大梁,还意味着,雍王针对对付东宫太子一事,是抱持信心的。
很有可能,赵弘润一离开大梁,雍王弘誉一系的人便会对太子一系的人开始责难、打压。
可问题是,眼下为何是太子一系的人仿佛立于不败之地?
难道说,雍王弘誉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被东宫太子打压?
若在以往,赵弘润铁定不会相信,但问题是,如今东宫太子身边,有一位叫做骆瑸的幕僚。
此人才华惊艳,就连赵弘润也不敢保证雍王一定能压倒东宫太子。
『这究竟……怎么回事?』
赵弘润目视着王瑔,希望后者给个合理的说法。
然而,王瑔却笑眯眯地将话题又转移到了安陵王氏一门这件事上。
“肃王殿下,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此番您若是肯高抬贵手饶过这一回,这份恩情,我郑城王氏铭记于心,日后年年皆有孝敬。”
『……』
赵弘润闻言沉思着,没有说话。
见此,王瑔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故意说道:“倘若王某无法说动肃王殿下,那王某就只能请动那一位了……”
他并没有直说『那一位』究竟是谁?但相信不是东宫太子就是皇后王氏,前者赵弘润并不惧,后者嘛,赵弘润出于两个原因,还真有点顾忌。
但无论怎么说,王瑔的这句话皆可视为对赵弘润的威胁,而清楚赵弘润性格的人都知道,这位肃王殿下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
你若是与他心平气和地商量,赵弘润亦不会拿捏架子;可你若是动用这种小伎俩,那么抱歉了,这位肃王会挥拳将你嘴里的牙都敲下来。
但是这回,赵弘润却罕见地没有翻脸,因为王瑔方才那句有关于大梁的惊言,着实让赵弘润心中震撼,此刻仍难以平复下来。
三叔公赵来峪说得没错,他赵弘润如今所拥有的权利与势力,皆是因为他爹魏天子的默许,倘若东宫太子成为了新君,他还能拥有对冶造局的支配,对博浪沙、祥符县、三川等地的支配力么?
要知道这三个地方,在赵弘润的心目中皆是举足轻重的战略要地。
而更关键的是,他赵弘润还能拥有对两万鄢陵军、三万商水军、五万川北骑兵的控制力么?
不!
一切的一切,恐怕都会被东宫太子弘礼收回。
不,依那个东宫太子的性格,相信他准会将博浪沙、祥符港、三川赠送给国内的王公贵族,借此换取后者对他的支持;而鄢陵军、商水军、川北弓骑,亦会被归入兵部。
若是东宫太子弘礼顾念旧情的话,他赵弘润日后顶多获得一块封邑:东宫太子十有**会将商水县正式封给他赵弘润,封他个什么商水王,至于别的,不好意思,想也别想。
虽说东宫太子弘礼身边还有一个骆瑸,但即便是那个骆瑸,赵弘润亦不觉得此人能比得上他:可能骆瑸在才学上远胜他赵弘润,但是在规划魏国将来这方面,谁能比地上他赵弘润?
魏国,可能会变得一团糟,就算不变得一团糟,可离赵弘润心中『强国』的标准,距离恐怕也会越来越大。
魏国与楚国、韩国、齐国之间的距离,可能会因此越拉越大。
还有那正在迅速崛起的西边的秦国……
若魏国无法变强,无法制霸天下,他赵弘润想当盛世的闲王,岂不是成了奢望?
因为若是魏国被韩国等强邻攻破,所有的魏人皆成亡国奴,纵使是他赵弘润亦是如此。
『可恶!二王兄……他怎么可能会落败呢?』
赵弘润着实有些难以接受,脸上的表情亦越来越差。
平心而论,似这等六神无主的感觉,赵弘润好些年都不曾体会过。
想了想,赵弘润觉得这件事最好与赵来峪商量一番,毕竟在耍弄权谋手段这方面,那位如今已与他达成协议的三叔公,要远比他有经验地多。
毕竟赵来峪是经历过『皇子争位』的:十八年前,当他赵弘润的老爹赵元偲,与其兄长,即当时的东宫太子赵元伷抢夺皇位时,赵来峪便是宗府宗正,亲眼目睹期间大梁的变故。
这个老头子,亲眼目睹了当时『靖王赵元佐』率领『顺水军』与『禹王赵元佲』所率领的『禹水军』打地天昏地暗,且最终,『禹王赵元佲』击败前者,将赵弘润的老爹赵元偲送上皇位。
因此在这方面,赵来峪肯定要比他赵弘润有经验地多。
想到这里,赵弘润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王公子,容本王思忖几日。”
“……”王瑔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不太可能清楚赵弘润是准备回去询问赵来峪的建议,毕竟赵弘润与赵来峪私底下的协商,还是做得非常隐秘的,就连赵来峪的五个孙子都被抓到了县牢,让安陵城内的贵族们惊呼:肃王居然头一个对他姬姓赵氏一门下手。
但话说回来,尽管如此,王瑔依旧看得出来这是赵弘润想拖延时间。
思忖几日?这个『几日』究竟是几日呢?
或者说,赵弘润纯粹只是想稳住他,今日回去,明日就对安陵王氏下手。
想到这里,王瑔笑呵呵地说道:“不知肃王殿下要思忖几日呢?您要知道,『那一位』亦得知了这件事,对此事极为关注,王某还是希望能尽快解决,免得『那位』牵肠挂肚……”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说道:“可以的话,还是请肃王殿下当面给个说法。”
听闻此言,赵弘润面色微变,而坐在他身侧的宗卫长卫骄脸上更是泛起了怒色,一拍桌子,怒声斥道:“放肆!你岂敢对我家殿下如此说话?”
然而王瑔并不理睬满脸愠怒的卫骄,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弘润。
赵弘润抬手拦下了卫骄,仔细瞅着王瑔的表情,在面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子后,忽然呵呵呵地低笑起来,随即,笑声逐渐变得响亮,转眼间便成了哈哈大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在听到这一阵笑声后,陪坐的卫骄等五名宗卫,不由地神色一愣,旋即收敛了笑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王瑔。
“没有几个人,胆敢这么对本王说话,就连本王的父皇、我大魏的君父,亦不曾有过……”
赵弘润望向王瑔,在畅笑了一阵后,他方才还慌乱的心神,逐渐平静下来,他暗自叹了口气:真被赵来峪那老东西说中了,我又搞砸了。
一边暗自叹气,赵弘润一边抬起头来,用冷冽的目光注视着王瑔,沉声说道:“王瑔,你口中的『那位』,究竟指的是东宫,还是后宫之主?”
说着,他见王瑔嘴唇微动,似乎要开口,他抢先一步,伸手阻止,随即又说道:“不用回答,这只是一个比喻。……若是东宫,你回去写信告诉赵弘礼,有什么不满的,让他亲自来与本王讲!当面扇他耳光,本王也不是没干过。”
“……”王瑔张了张嘴,眼中泛起几丝不可思议之色。
而在他身旁陪坐的王瓒、王泫、王伦几人,更是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太跋扈!实在是太跋扈了!
非但指名道姓称呼一国储君,甚至于夸口要再次当面扇其耳光,纵观魏国,还有谁比眼前这位肃王更嚣张跋扈?
而此时,赵弘润却丝毫不在意王瓒兄弟几人的惊呼,仍继续说道:“……而若是后宫之主,你也回去告诉她,本王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她越过了界限,本王势必会让她成为下一个陈淑嫒!”
『陈淑嫒……』
王瑔面色猛变,他岂会不知陈淑嫒?
他拍桌怒道:“赵弘润,你居然敢如此放……”
“闭嘴!”
赵弘润亦怒拍桌案,在其身旁,卫骄等四名宗卫纷纷起身抽剑,一个个目露凶光,大有『你们这帮家伙谁还敢再说一句,老子就立马翻脸砍人』的架势。
而在这王瑔等人被宗卫们所唬住的短暂沉寂中,赵弘润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地看着王瑔,冷冷说道:“王瑔,你要本王当场给你个说法,好,本王你依你的意思。”
说罢,他转头望向王瓒,沉声说道:“穆青,召商水军,封查安陵王氏,其族人,尽皆拿下……”
“赵弘润!”
王瑔一脸愠怒地站起身来,手指赵弘润,正要开口,却见赵弘润目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完了最后一句。
“……如有人抗拒,以煽动平民造反的罪名,就地格杀!”
“……”听闻此言,王瑔眼中露出惊骇之色,硬生生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怒骂,咽回到肚子里。
而此时,赵弘润扫视了一眼满脸愠怒的王瑔,以及呆若木鸡的王瓒、王泫、王伦等人,转身拂袖而去。
“诸位,县牢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