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王昱披头散发,仰天长笑:“想不到……你吴家,也等不及,要做李家的走狗!想拿我的首级去请赏么?”
“公子错了!”
吴明似是摇首叹息:“若非你王家步步紧逼,我又何至于此?”
当然,自己暗送李裕龙气,又破开封禁,助白蛟一臂之力的事情,就不说了。
毕竟,他可没有忘记,王家还是有着一位重伤的城隍老祖宗呢!
此世城隍法职,刚好就管着阴魂这块,这时候痛快了,若是手尾不干净,被王中收了王昱的阴魂去,立即就会知道一切。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却也不用如此冒险。
“……之前不过小小冒犯,我可以补偿……”
王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
他不知道面前的吴明就是害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自不想浪费时间与力气在这里做无谓纠缠,毕竟,之前吴明的战绩,还是颇为令他心惊的。
不过,王昱面上诚恳,袖子的手却暗暗握住法器,准备随时暴起。
“知道我为何与你说这些么?”
吴明不管王昱的小动作,表情就有点奇异:“因为在我眼里,你已经是……死人!”
“死人?!”
王昱一个激灵,就要抛出法器,忽然间,却是身子一颤,软软倒了下去。
“你……”
他嘴唇蠕动着,再也开不了口,甚至七窍都流出黑血,连识海法力都被牢牢禁锢。
“上战伐谋,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我又何必与你死斗?”
吴明立在王昱面前,眸子中就有着怜悯:“并且……此也非我一人之力,怒江河伯,托我向你问好!”
“原来如此……”
虽然不能言语,但从王昱的眼睛中,吴明却是读到了这样的味道。
王昱伸出手,似乎想要抓着什么。
不甘心啊!
他天降大运,其母有梦,捧日而生,一出世就是嫡子,顺风顺水,又怎么甘心死在这里?
可惜,在吴明眼中,此子顶上却是黑云压顶,将最后一丝气运彻底败坏。
本命之气一折,王昱当即手掌落地,再也没有了生息。
“可怜一代天骄,到头来,却是如此下场……”
吴明叹息一声,却立即上前,面色悲怜,持咒而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湛汝而去,超生他方,富有贫贱,由汝自召,恩怨既了,急敕往生……”
此乃道门的超度神咒,专门为超度冤魂所用。
这王昱身有气运道业,便是为鬼,也是一方鬼雄,并且还有可能与王中勾结,却是万万留不得。
吴明打开灵眼,就可见得随着咒语,一丝丝清光,混杂着金光落下,而王昱身上,丝丝缕缕的黑气溢出,又化为一个半透明的小人虚影。
此小人七窍流血,面色乌黑,更带着绝大的怨气。
这时一个激灵,就想逃走。
“何必呢?”
吴明却是一叹,面露慈悲之色:“阴阳有别,又何必惦念不去?不如早日投归轮回,岂不上佳?”
一挥手,一层玄光,就将小人定住。
旋即,一层幽冥,就被打开,带着轮回混沌的味道,散发出吸扯力,将小人缓缓拉入。
“不……”
王昱大喊:“我要去见祖宗,我不要轮回……我还要修鬼仙……”
有着道业气运在身,城隍保佑,不论是转修鬼仙,还是去城隍座下,为一神吏,都比轮回撞大运强多了。
可惜,吴明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阴阳殊途,王昱活着的时候功行都未必是他对手,到了死后,被他依现世之力,阴阳法则横扫,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纵然王昱挣扎,也是被缓慢而坚定地送入轮回之中,旋即连一个水花也没有搅动起来,就消失得毫无声息。
“这就是……此世界的轮回?”
吴明第一次超度亡魂,也是若有所悟。
所谓的六道轮回,将轮回分为天人、阿修罗、畜生等六界,其实是佛家的说法。
而此界轮回,万物有灵,俱可转生,又何止六道?怕是一万道都不止!
当然,若说只有一道,便是轮回本身,也是合理。
“这河伯……下手也是颇为狠辣!”
事情办完之后,吴明望着王昱乌黑的尸首,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此君为三百里水神,自然可以在水中做些手脚,甚至可以说,在王昱来到水域附近的时候便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至于其它的,不过河伯假借吴明之手,了解因果而已。
“不过……王肃王昱一死,可以说,现实中的王家,已经被灭掉大半,剩下的,便只有阴世间的根基了……”
王家真正的根本,实际上还是在阴世的王中!
有着这位城隍默运阴德,可以说,纵然现世中的王家怎么受到打压追杀,也必然可以留得一丝血脉存续。
甚至,若非对方之前重伤,陷入了沉睡,现在也不至于让王肃王昱父子接连殒命!
“不过这事,自然有着李家替我去做,我只要去看一下收尾就可以了……”
吴明一笑。
论及对于这个城隍神的忌惮,李家绝对要在自己之上。
并且,对方还有阳世大运,威福权柄,能调用的力量、资源,更是与自己不同。
……
“太守谕令:王家谋反,涂炭生灵,虽全族皆灭,但祖宗亦不可免,命禁其祭祀,一应庙产,尽数充公!庙祝神师,登记造册,发回原籍,以观后效!……”
十几个穿着黑红公差服饰,腰挎长刀的公门中人,在城隍庙前大声宣读着。
周围,便是一堆堆如丧考妣的百姓,还有小摊小贩,都被驱赶,一名名庙祝脖子上圈着草绳,脸色灰败,就这么被串成一串赶出。
“不!你们如此做……会遭天谴的!”
其它庙祝还好,倒是轮到一个看门老头的时候,对方却顽固得很,死死抱着柱子,涕泪横流:“城隍老爷啊!快显灵惩罚这些遭瘟的吧!”
“嘿嘿……遭瘟?”
这班头是一名五大三粗,脸带黑痣,痣上还长了一根毛,一脸凶相的大汉,闻言冷笑上前,忽然一抽刀。
呲啦!
雪白的刀光一闪,旋即就是满地血液,那老头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却是没了声息。
“老爷有命!敢违抗者!杀无赦!还有谁不服?”
这班头持刀冷笑,周围百姓,俱都后退数步,原本的庙祝更是深深低下头去。
民心如铁!官法如炉!真正敢与强权抗衡,不惧家破人亡的‘勇士’,又有几个呢?
因此,只要这禁令一下,这片地方必然冷清下来,却是肯定的了。
“釜底抽薪,并且一击即中,这个时机选得……”
吴明远远围观,也是眸子一动:“这郡守府中,也有能人啊!居然知道现在王中重伤沉睡,乃是最好的机会了……”
这次王家谋反,差点成功,连原本的郡守李震都是重伤,李裕怎么可能不气?
而为了抵抗王家反扑,此子一举覆灭城隍庙的手段,却是颇为凌厉果决,深得兵法之要。
城隍庙便是城隍王中的根基。
现在以阳世官府之力,直接打成邪祠淫祭,断了信仰来源,或许河伯山神这等名山大川的神祗,还有地脉水脉灵气供养,但对于城隍这种人道神祗来说,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没有这个补充,说不得王中重伤难愈,一直沉睡到消亡,也是大有可能!
“这手段,不愧是蛟龙性子!”
见着后面的公差手里提着木桶,桶内一片暗红色,腥气扑鼻,必是黑狗血、天葵等物,吴明又是一叹。
先禁止祭祀,再污秽神像,最后官府封条直接封了四门,以人道气运压制。
这一连串手段下来,便是河伯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王中了。
当然,或许有人要问,如此简单手段,为何之前不用?
这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之前,李震不过朝廷任命的太守,一行一动皆要按照朝廷法度来,未掌握确凿证据之前,还是动不得王家,否则便是朝野震动!四野不稳!王家的关系网可不是说笑的。
但现在,李震重伤,李裕掌权之后,却是化公为私,威福自用。
若说之前李震不过楚凤郡的一个经理的话,那李裕至少也是一个董事,这中间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再循着王家造反的由头,搞株连之事,任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当然,王中的重伤,也是一个诱因,否则一个神祗的报应,还是足以令人畏惧。
……
“徐先生……你看如何?”
不远处的一间茶楼当中,李裕一身简单的文士青衫,与徐先生遥望着城隍庙的喧嚣。
徐先生默运玄功,精心等待,片刻之后,只觉眼前一片灰黑之气,与平时城隍庙萦绕五彩香火愿力,金光充满的景象大是不同,不由喜道:
“恭喜公子,大事成了!”
“善!”
李裕微微点头:“此邪神默运阴德,妄然插手人间之事,吾必然要其知道天谴人报!”
话语中的杀气,却是令徐先生一个激灵,知道这个公子与之前的确是不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