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心里狂跳不已,张高丰,张高丰,你怎么了?怎么了啊?一瞬间她内心有种要上去抱住兀在
旋转中的张高丰的冲动,好像她在内心的深处,害怕张高丰会随着旋风飘转消失而离她远去,这份感
觉,比一直来她因为思念而引起的烦恼要真实得多、迫切得多,尽管她此刻身边正在挽扶着几乎难以
站稳、难以抬头的陆勉。
短短几秒钟时间,众人却已像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惊愕未定间,张高丰已缓缓旋转着停下了身
躯,他的脸色还是沉静不变,丝毫不见惊慌错乱,宛似刚散步回来,从容之极,自在之至,根本看不
出有任何的忙乱惊疑。
张高丰微一张手,但见手掌中竟然已是一手的铜屑和半粒已因摩擦变成黄豆大小的子弹!原来,
就在子弹射来的极短极短的一刹那间,张高丰运起十数年的太极拳技艺,竟硬生生接过一粒子弹!但
子弹的冲力委实太大了,太厉害了,张高丰为了消除子弹的冲力,不得已竟在数秒钟内飞速旋转出成
百个圆圈,这才彻底将子弹的劲力消除到可轻易制止的范围。
众人俱都忘记了发出一声叫喊或惊呼。
在静静的沉默中,突然间丁苟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还将手里的手枪翻来翻去的看,哈哈笑道:
哈,枪里没有子弹,没有子弹!唔,枪里,没子弹!哈!张高丰提步上前,伸手一扯,便将丁苟连人
带枪扔到一边去,那丁苟摔在地上,不再动弹,竟似一下子晕了过去。
张高丰微一用力,又将小沅手脚的绑带掐断,何珊将陆勉安放在一张椅子上,快步过来抱住小沅,
小沅扑在她怀里痛哭。
何珊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大哥在这里,大嫂肯定不会出事。而小沅一瞬间也似乎知道何珊在想
什么,抱紧她更加悲恸委屈地啜泣起来。
要不是张高丰及时赶回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何山为了足球事业,牺牲可谓挺大的了。此时此
刻,小沅与何珊对何山的感觉是十分复杂的,但作为亲人,也只能面对种种困境了,而且已不是一次
两次了。
陆勉忽然哎呀一声呻吟,打断了何珊的思绪,她转头看去,张高丰一手正扶着陆勉,一手按在他
的胸部,陆勉吃痛,叫了出声。
张高丰道:何珊,先送他到医院吧,他受伤了。
至于几个歹徒,保安先是闻讯把滚下楼梯浑身酸软的莫貉擒获,又上来将包厢内的歹徒捆住,同
时迅速报了警。奇怪的是,那丁苟醒后,目光呆滞,动作生硬,神志不清,只是不停地叨唠,对任何
人都是说同一句话:没子弹,没子弹,手枪没有子弹的。
这个丁苟,自己开了一枪,神志过于紧张,竟把自己吓疯了!须知世人生活斗争激烈,心理压力
过重,时时会从心里爆发种种近乎疯子的、自己难以控制的畸型古怪的念头,当情势特别紧张对立的
时候,往往如千里堤溃,一发不可收拾。
丁苟外号“颠狗”,自身个性又偏执狂妄,与众不同,总想算计他人,又拼命要掩饰内心欲望,
时常笑脸迎人,底下却耍尽阴谋诡计,当计策无法实现而压抑在心头的时候,终因紧张过度而疯了。
陆勉连夜送去医院,何珊在酒店陪小沅,并要对警方说明情况。张高丰等人护送陆勉出门时,何
珊眼睛看着张高丰,忽然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似的。
何珊道:你快点回来。
张高丰点点头。
到了医院,检查出陆勉竟然是胸骨轻微折伤,经过医院处理,他至于沉沉睡去。
张高丰回到酒店,见着何珊,小沅却已经休息了,何珊趁机吃饭沐浴,就等着张高丰回来告诉陆
勉的消息。
当听说陆勉只是轻伤,何珊微叹了口气,道:陆主任几天没见我,知道我到处去跑,我回单位还
车的时候他又不在,回来他听说我回来了,便过酒店来看我,你说他还带了什么礼物?何珊颇有点苦
涩而动情地笑笑,继续道:他居然送一大束鲜花给我。我们还没有回来,想不到酒店跟着就发生了这
么多事情,他帮助了大嫂,却把自己送进了医院,而他也就没机会对我说起鲜花的事情了。
张高丰道:他是个挺有心的人啊。
何珊点点头,忽然一把抱住张高丰,抬头道:他想追我。丰,你知不知道,在包厢里你不断地旋
转然后停止的时候,我、我很想很想上前抱着你!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心里最关心的是什么,我
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在我身边!说话间何珊娇白的脸上竟淌下了两行眼泪。
张高丰望着何珊,心中感动,伸手为她抹去了眼泪,柔声道:珊,谢谢你,但我并不是你们城市
里那种标准的浪漫的人,在乡下的时候我还没有感觉,现在四下里走过后,终于知道原来我和我的《
道德经》与世人相距这么大,今后我要做的事情肯定很多,我恐怕很难再为你做些什么了。
何珊摇摇头道: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等到大哥和球队下山正式组建俱乐部以后,我就辞职,专
门在球队,和你在一起。
张高丰一时间忽然想到了在医院里躺着的陆勉。
何珊眼看着他,说道:那、那位陆主任,他对我是很好,但我对他只是像大哥一样,没有其他了。
丰,你别离开我啊!张高丰望着何珊,终于向她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夜深了,先休息吧,明天还
要早起去看看陆主任呢。
对于少女情怀,他一时实在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只好先安慰安慰何珊。
第二天,俩人直奔医院去探望陆勉,而小沅经过一晚的休息,精神已经好转很多,她毕竟也是个
坚强自立的人。
在医院,陆勉单位的同事早有几位来过,纷纷讨论如何报道歹徒行凶作恶,手段凶残,以掀起舆
论界对不法分子及幕后败类的口诛笔伐,使世人引以为鉴。
众人更加大赞陆勉见义勇为,临危不惧,以少拼多,力敌凶顽,诚为当代精英,非得大加传颂不
可。至于拳来脚往的过程,如何激烈紧张,众人更说得口沫横飞,有如亲见。他们并不认识张高丰,
更不知内幕,仅凭想象,难免顾此失彼了。
众人又和何珊商量小沅会不会因此有心理压力而不赞同,众记者纷纷借用所知事例反复引证,如
群鸟叽喳,张高丰不是其中一员,只好沉默在外。
他眼见无法插嘴,便自己在病房的会客室里小坐。陆勉所住的是比较高级的病房,套间的,还同
时配有客房,厕所,有沙发,空调,电视机,电话等。张高丰心里暗想,自己竟不知道病房也能有这
样舒适的,在大山里哪里会有这种见识?房内的电视机开着,许是记者时刻要接收外界信息似的。张
高丰干脆一个人看电视算了。而众记者一边有人在讨论着,一边不断有人的通讯工具嘀嘀响着,叫喊
声几乎没有停止的时候。
张高丰忽然听到有人对何珊悄悄低笑说:你不知道吧,人家昨晚可是叫你一个晚上,睡梦都忘不
了你。
张高丰笑笑,他刚刚从电视上看到一则报道,说某地一位副职,为了私利权势,竟雇佣凶徒,将
上级杀了,现今真相大白,该颓废、堕落、腐败、罪该万死的副手终于与杀人凶徒双双被押刑场了。
这就是人世间,远远近近,世事纷纭,生死爱恨,是非多有。
未几,众人纷纷离开,留下何珊陪陆勉在病房里面。一个女的在走出门时还特别回头意味深长地
看了张高丰一眼。
张高丰但闻何珊对陆勉道:昨晚真是谢谢你啊,但把你弄成这样,真对不起。
陆勉柔声而带苦涩道:我到酒店本义并不是这样的;我是想、想送你一件礼物。
何珊道:我知道。
张高丰忽然觉得再呆下去不太好意思了,于是走出门去,留下陆勉与何珊俩人在房内说话。
他们俩人应该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对话。
张高丰在医院随处遛达,看看楼房,草坪,人众,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