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天赞许地点点头,李道古能想出这种计策,委实是了不得的奇才。
“那明天早朝,你我便联名上奏好了。”
李道古笑道:“大将军安心养伤好了,皇上那里我会去说的。”
李道古走后,夜归天躺在床上开始冥思,这也是他一种独特的练功方式。
说起来,夜归天的武功套路是很简单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招,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家传的“血海刀法”。然而这大开大阖的刀法是适合于两军阵前厮杀的,与人争斗恐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
对他来说,所有的武功套路都是花架子,更重要的是体力的强健,更迅捷的速度,更猛烈的力量,更持久的耐力。夜归天的身体很棒,不但结实而且柔韧性也很好。他的内功是佛门正宗的“龙象般若功”,那个游方的和尚不但救了他的命,还留下了这部功法给他。在得到妖刀“血饮”之后,他又多了一种新奇的练功方式??冥想。
“血饮”是有生命的,夜归天向来如此认为。修炼到现在,妖刀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有整个化入他身体的迹象。他冥想的时候,任妖刀化成寒流与“龙象般若功”的热流缠斗,每征战一次,他的身体就会得到强固。
又有人来了。夜归天的神思扩展开来,他清晰地看见有个女人的身影从院墙上跳了进来,然后朝他的房间奔来。
这个女人正是那个拿蛇鞭的杀手,只是此刻夜归天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杀气。
那女人闪身进了屋,看了看床上正在睡觉的夜归天,迟疑了片刻,终于走到近前,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就要走。
“何苦来哉?”夜归天叹了口气道。
“夜将军知道我的来历?”那女子并没有转过身来。
“芸香……”虽然没有看她的正面,但夜归天知道她就是芸香,也是在花园里刺杀他的四杀手之一。
“我叫丰狐,大荒西王母座下人使者。”这女子慢慢转过身来,拉下了遮面的长巾,果然,正是天香阁的芸香,按她的说法,也是大荒的丰狐。
“我见过你两次,你为什么总在我身边?”夜归天知道她是北胡的探子,也清楚地记得她就是他曾经救过的那个小女孩。
“因为你救过我,所以我要报恩。”
“哦,你不如把北胡的军情告诉我吧。”夜归天闻言笑道。
丰狐初听夜归天的话就是一愣,然后坚定地摇摇头。
夜归天笑道:“你莫把我看成什么好人。这本是个冷漠的世界,弱肉强食。虽然有热心的人,直率的人,坦诚的人,忠义的人,但他们为什么要帮你呢?他们有自己的事做,有自己的理想要追求,他们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你的仆从,他们可能是你的朋友,但大部分不是。我救了你,你难道不该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么?”
丰狐摇头道:“夜将军,你救我是私事,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报答你。但军情是公事,恕丰狐不能从命。”
夜归天在床上斜了斜身子道:“若是我要你去刺杀苍穹呢,这算公事还是私事?”
“若是将军想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要我刺杀北胡的国主,丰狐只好自尽身亡了。”
“不论公私,总归是利益二字在起作用罢了。”
“六年前,你为何救我,有什么利益在里面么?”丰狐反问道。
夜归天笑了笑道:“我没有救过你,我只不过要向上爬,而他正好挡住了我的路而已。所以,是他该死,而不是我救了你。”
丰狐摇摇头,神情略微有些激动:“不,你在说谎。你杀了他,逼得你自己躲到边疆杀敌,九死一生,差点连命都没了,才重新回到了起点。你的一切我都很清楚,你不要再装作不在乎了。”
夜归天无奈地笑道:“好了,就算我曾经救过你,那又怎么样?你是胡人,我是龙国的大将,现在两军交战,你手持利器跑到我这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丰狐咬着嘴唇,过了片刻,毅然说道:“我欠你的,我要报答你!”说着,丰狐将蛇鞭丢到地上,就在夜归天面前开始宽衣解带。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不要你报答什么。”面对着这个执着的女子,夜归天实在是没有办法。
丰狐有些惊讶,她知道她是很美的,但她不知道夜归天为什么会拒绝她。她知道夜归天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个有着“流氓”称号的男人为什么会一再地拒绝她呢?
“你不要想了,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我已经有了一个女人,为我生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我还有一个女人,正在我的府中。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是种马,随随便便就和女人上床……”
夜归天说着,忽然声音渐渐小了,因为他发现丰狐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原来你把我看成是随便的女人,好,好,我不会再来了。夜将军,救命之恩,我会回报你的。”说着,丰狐紧咬嘴唇,一纵身跃了出去,飞身过了院墙,人影不见。
夜归天苦笑一声,两个女人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个敢爱敢恨的胡人女子,真是难办啊。
正想着,一身雪衣的宁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来到了房中。
“刚才那个是刺客,想不到居然还是我的熟人。”夜归天知道宁夏一定是看到了丰狐,便直截了当地对她道。
“哦,是个女的。”宁夏有意无意地说道。
“恩,是我以前救过的一个女孩,想不到她居然是敌国的探子。”
宁夏点点头,在床边坐下,轻轻吹了吹药汤,对夜归天道:“先喝药吧。”
夜归天慢慢地喝药,宁夏便一直注视着他,款款深情。夜归天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宁夏还是在他心中占了最高地位的女人,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亏欠宁夏许多。
“我长的很好看么?”夜归天喝完药,把碗放在桌上,开玩笑地说道。
宁夏点点头,眼中烟雨迷朦,“夜郎,你在宁夏的心里,永远是唯一的男人。”
夜归天伸手揽住宁夏,宁夏顺势倒在了他身上。
两个人躺在床上,宁夏轻轻地咬着夜归天的耳垂,吹气如兰道:“夜郎,咱们成亲吧。”
夜归天揽着宁夏纤细的腰肢,点点头道:“击退了胡军,我便会娶你。”
夜归天从来没对女人有过任何承诺,因为他承诺不起。这是他第一次答应娶宁夏,因为对着这样一个销魂蚀骨款款深情的女人,作为一个,他是不会拒绝她的。
一直逼自己硬着心肠,直到看见那可爱的小宝宝,夜归天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样会有英雄气短的一刻。
征战天下跃马横刀是他的志向,但他心中何曾放下对宁静生活的向往?军旅的孤寂,辗转难眠的时候他怎会不想起女人的温柔乡?
当他真正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的幸福不但在马背上,也在女人的胸口上。”
黑夜再漫长也会过去,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金水桥上的时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夜归天遇刺的消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所以当他来到金水桥边的时候,很多相熟的官员便过来打了招呼。
李道古也看到了夜归天,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走过来打招呼。
官场是黑暗的,龙威是莫测的,同样手握重权的两个人还是不要走的太近才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与身边的人开始攀谈。
四大国公不久之后也来到了,徐威扬看夜归天的眼神,明显让他感到亲近。
“镇国公好……”
徐威扬忙过来,上下检视了一番夜归天,关心道:“如何,那些胡人没伤着大将军吧。府上有灵药,大将军若有所需,尽管取去。”
夜归天微笑道:“倒叫镇国公挂念了,些许小伤,无妨无妨。今日林相为何还未到来呢?”
徐威扬扭头看了一下,怪道:“林天成向来是来的最早,今日有些奇怪,为何未见他的身影?”
早朝时间到了,众人照例分成两队,沿着宫中大道鱼贯而入。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福星尖锐的声音传来,在静寂的大殿之中显得有些刺耳。
“臣李道古有事上奏。”李道古出班奏道。因为右相林天成没到,所以四大国公之后,李道古便排到了第一名。
“李爱卿请讲。”
李道古道:“自圣上征兵令下,各省府县英雄豪杰无不踊跃参军,时大校场中已聚集壮士一万三千余人,听候调遣。”
“有这么多?”龙文帝也是有些惊讶,虽说龙国地广人多,但如此短的时间能招集如此多的壮士,委实难能可贵。
“到昨夜亥时,确切说来是有一万三千四十八人记录在册,今日应该还有众多壮士要来应选。”
龙文帝点点头道:“李爱卿,如此多的壮士该如何选拔?”
李道古便把昨天与夜归天商量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又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每日里大量江湖人物涌进京城,兵马司的军兵已经苦不堪言,臣甚至动用了皇城密衙的人马,力求控制住局势。只是来京的江湖人马数量太多,委实防不胜防,昨日夜大将军在府中也被胡人杀手刺杀,受伤匪浅。”
李道古昨日进宫面圣的时候,早已把这消息告知了龙文帝,此番再说出来,不过是说与众位朝臣听而已。
果然李道古说完,众臣一片哗然。